元旦假期之后的倪喃每天辗转于各种考试,她白天在别墅的时间很少,工作日的时候有吴俪蓉在,更不需要她做些什么。
跨年那天晚上,总归是闹得有些不愉快。
时卿最后的问题,倪喃没答。
正在气头上,她确实是被这突然抛出来的问题问懵了,而且,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以后那么长,谁又说得准。
倪喃不会轻易做承诺,何况对方是时卿。
那场精心准备的烟花到底是没看完,倪喃现在还记得当时时卿的模样,是深沉的,也是克制的。好像但凡倪喃说出一句哄骗之词,时卿就能将她活活掐死。
分明是五彩斑斓的跨年夜,烟火之下的倪喃却仍是形单影只。
热闹的余温退去后,倪喃还没离开的意思。她独自在那个掉满烟花筒的木台上坐了很久,临近的几栋别墅好像还在享受跨年的喜悦,烟花不停歇,在夜空绽放了一次又一次。
新年伊始,开了个惹人不快的头。
整整一个考试周,倪喃和时卿几乎没见过面。倪喃早出晚归,全身心投入到期末上。至于时卿,那是之后才有时间考虑的事。
然而变幻无常好像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荒诞从来不会提前和倪喃打招呼。
彻底结束考试的那天,学校里到处都是提着行李箱去车站机场的学生,寒假来临的喜悦早就冲散了期末的压力和郁闷。
可对于倪喃来说,假期才是真正的噩梦来源。拥挤的凤头巷,黑得看不见光的小屋,还有时不时会上门催债的债主。光是想想,倪喃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拿着包往地铁站走,还没到地方,兜里便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嗡嗡的叫嚣着,响动从口袋蔓延到全身,颇有种毁天灭地的架势,倪喃很难不反感这种逼迫感。
在对方就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倪喃终于按了接听键,她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滑了手机屏幕就把听筒支在耳侧,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喂。”
一接起电话,便听到声刺耳的辱骂,伴随着小孩子的哭喊,显得混乱不堪。
“喃喃啊!你在哪儿呢!快回来吧,你家出事儿了!”
就像是有盆冷水突然从头顶浇下,让倪喃瞬间清醒,凉意从头到脚。
倪喃到家的时候,院子门口围堵着一大群人。三三两两结成伴,探着头往里面看,边看还边说着些闲话,对着里面的人指指点点。
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里面搭了间戏台子。
还有着些距离,倪喃便已经听到不入耳的咒骂声,夹杂着孩童的哭闹。
“让一下让一下!”倪喃拼命穿过人群,硬生生地往里头挤。
有认识倪喃的,还兴冲冲地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偷瞄着倪喃不知在说些什么。耳语了半天,多是摇了摇头,然后再发出声深长的叹息。
那样子,看上去像是在可怜人。
不过都是这凤头巷的小蝼蚁罢了,却硬要分出个高下来,显得自己有多与众不同。
终于挤进院子,倪喃才看清楚全貌。
晾衣杆掉了一地,水盆歪七扭八地扔在地上,还有肥皂盒和沐浴露,入目所及一片狼藉。倪志成正和一个女人对骂着,若不是被胆大的人拦着,几乎要动起手来。
女人看起来五六十岁,黑黝黝的脸,头发短,胡乱地绑在脑后。她还领着个孩子,不大点儿一小孩儿,就坐在地上哭,鼻涕眼泪和口水糊了一脸,又稀稀拉拉掉在衣服上。
小孩儿拽了拽女人的衣服,女人便从兜里抽了张纸,随意给小孩儿抹了把。抹完便继续骂,甚至也哭喊起来。
“我命苦啊!怎么就听信了你这个王八蛋的话!”
“倪志成你个老畜牲还我钱来啊!”
女人的叫嚣尖利,甚至比孩童的哭声还要刺耳。
倪志成超那边吐了口,“我呸!你这老东西要点脸!当初说赚钱可是你主动要去的!现在那玩意儿崩盘赔了钱还要怪在老子头上!”
“老不死的东西还他妈带个小崽子来老子家闹!给你钱你他妈有命花吗!”
两个人一个骂得比一个难听,粗俗恶劣到让倪喃觉得恶心。
突然,女人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倪喃,猛地就朝她扑过去,一把扯住倪喃的手腕,“看看看!这不你那有能耐的好闺女吗!”
女人又哭又叫,竟然冲着看热闹的人喊起来,“大家都来评评理啊!这畜牲有钱供她闺女上大学,还来坑害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钱!”
“真的没天理了!我真是命苦啊!”
女人的手劲儿极大,掐得倪喃立刻起了层红印,奈何还挣不开,像个丑角似的被人摆在台上供台下的看客审视。
被人拦抱住的倪志成张牙舞抓地想要厮打上去,奈何身后的人拦得紧,一直说些劝阻的话,倪志成便只能不停咒骂着解恨。
似是还觉得不够混乱,女人给那孩子使了个眼色,他便突然冲上来抱着倪喃的腿,眼泪蹭在倪喃的裤脚上,哭得比刚才还大声。
耳边的哄闹几乎让倪喃的脑子炸裂,手腕上痛感强烈,胸腔的憋闷好像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倪喃的指尖狠狠攥进掌心里,每一根神经都要濒临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