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的空间里,倪喃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气氛变得捉摸不清起来。
时卿连掌心都是烫的,温度从两人相碰的肌肤处开始蔓延。话落的瞬间,腕上的桎梏松了。倪喃听到这么多天以来,时卿和她说的第三句话。
“滚。”
成功由最初的两个字骤降一半,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字。
看来这位老板对她还真是有诸多不满,反过来说,于倪喃也是一样。
脾气差,没礼貌,不尊重人,除了那张脸,好像就没有别的值得称道的地儿了。不过倪喃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她站直身体,扭身往门外走。
非要说他优于常人的点,倒是还有一个,他钱多。
从前别墅里也曾有过几任助理居住,只不过各个的开始都是被高薪吸引,又各个对时卿避如蛇蝎,其结果不是被时卿赶走就是自己受不了而主动离职。
脚步声渐远,时卿听到房间的门一开一合,他闭上眼睛,头疼欲裂。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次传来脚步声,时卿闻到空气中散着股腥甜气,夹杂着淡淡的苦味儿。
“哔——”
眼皮掠过一道微弱的荧光,时卿睁开眼睛,看到早已离开的倪喃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床边。
她手里拿着把测温木仓,低眉看了眼那数字,“没想到时先生还挺舍己为人。”倪喃另一只手端着退烧药,沿着床侧弯下腰去,“‘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
倪喃也没指望着时卿能回答,拿了药就递到他唇边。然而时卿却双唇紧抿,甚至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借着仅存的光线,倪喃看着他苦大仇深的表情,突然想起来一桩事。
柏易说过,他腿脚不太好。
既此,倪喃反应过来,“是不是要我帮忙?”见时卿不回话,她便当默认处理。倪喃放下手里的东西,再次俯身过去,脖子往下压了压,“我抱不动你,这样好了,你搂着我吧。”
这是她今天晚上的第二次靠近,横冲直撞,直截了当。
屋子里依旧是昏暗的,时卿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模糊感受到她的轮廓。肩膀细瘦,发丝轻软,落在颈上有些发痒。
鼻息间有股馨香,像是清淡干净的山茶花。
倪喃并没有看他,眼皮微垂着,呼吸很缓。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可以肆无忌惮地凝视一切,视线在夜幕中藏匿。
时卿看过去的时候,注意到了少女的侧影。睫毛纤长轻晃,五官弧度勾勒得刚刚好。她的表情寡淡,有些平静得过分。
这时,倪喃忽而出声,“时先生,要不等会儿再看?”她仍是那个姿势没有变化,却是多说了句话,“我脖子酸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默了两秒,时卿转过头,惜字如金地答了两个字,“不必。”
“行。”倪喃应声,立刻退开了时卿颈侧,速度快得像是专门等着他这句一般。
冲泡了退烧药的玻璃杯放在时卿触手可及的地方,杯壁结了层薄薄的水珠,温度烫,还冒着白乎乎的热气。
“趁热喝了吧。”倪喃将被子把手那边朝向时卿,“我一会儿来拿杯子。”
言毕,倪喃捞了测温枪转身离开。然而她却没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踢到了床角。突然的钝痛钻心,倪喃条件反射地骂了句脏话。
只有一个字,言简意赅,足够表达她的情绪。
倪喃活动了一下拇指,痛感稍减后才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门咔哒一声被扣上,拖鞋擦过地面的声音低弱,应该是有意放轻了步子。
时卿收回眼神,抬眼看向床头。玻璃杯的手把很近,抬起手臂就能碰到。黑褐色的液体漾开,并不好闻。
他说了句关灯,她就摸黑走。
磕到脚的处理方式是飙句轻飘飘的脏字,毫无威慑力。
时卿撑着床侧坐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睫毛好似添了重量般,压得眼皮无力反抗。
楼下隐隐传来微小的动静,时卿的喉咙干涩发痛,多出一声都费劲。他看了眼那个热气逐渐消散的玻璃杯,犹豫过后,终是伸了手。
倪喃端着小米粥再次来到三楼,房间里并不似之前那般漆黑。卧室内落出昏黄的光,虽还是暗了些,但视野总归是分明了不少。
周围静悄悄的,倪喃的动作显得格外清晰。越过那道落地隔断,眼前添了几分清亮。
床头的灯开着,灯罩磨砂,光线像覆了层雾色。其实仍然暗得很,那仅有的光只可让人辨得清屋内陈设罢了。
男人靠着床头坐着,手中拿着个玻璃杯,黑褐色液体和那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下颚微微抬起时,喉结上下滑动,最后的药液被饮没。
与方才躺下时的感官不同,他比倪喃想象中要高大的多。肩很宽,只是劲瘦了些,脸上毫无血色,指甲盖都泛白,显得羸弱。
时卿抬眼看过来,光只落在他肩膀,眼底晦暗不明。
杯子被他轻置在桌上,发出玻璃碰撞的脆响。
“你今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倪喃走过去,把粥放在桌面上,“现在很晚了,你还病着。这是我晚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