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层,才能攻入内层。这道理,朝中重官与官家都明白。”
李瑕听懂了,道:“换言之,川蜀破了,还有京湖。官家虽担心外层篱笆坏了,但内层篱笆若坏,他更恐惧,这是远忧与近忧的区别。贾似道守住京湖,功劳比守住川蜀更大?”
“此为其一。”蒲择之道:“其二,大宋已无力北伐。这战,打胜了也只是守住而已。和谈是必然之结果。”
“和谈?战事正如火如荼,便要考虑和谈吗?”
“是啊。”蒲择之又咳了两声,问道:“我说和谈是必然,你可知为何?”
李瑕点点头。
宋朝便是打赢了,也不可能消灭蒙古,正常而言,那就只能和谈。
蒲择之又叹道:“若是吕文德与蒙哥对垒之际,蒙哥真死了。待到和谈之际,吕文德岂有好下场?”
李瑕明白。
莫说忽必烈要刺杀蒙哥本就是他编的,哪怕是真的。一旦和谈,忽必烈也必须表明态度。
“当年,开禧北伐之后,史弥远暗杀韩侂胄,处死苏师旦,割下此二人头颅,派使臣王柟送到金朝和谈……往事历历在目,贾似道、吕文德岂敢效仿韩侂胄、苏师旦?”
蒲择之显然是心灰意冷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瑕一时竟分不清这是贾似道的错,还是宋廷的错。
往事历历在目,近的是韩侂胄,远的还有岳飞。
杀得金人闻风丧胆,那到了宋廷要与金朝和谈之际,不杀岳飞怎行?
贾似道口口声声要保大宋山河,却不敢当岳飞。
终究是入官场时日尚短,李瑕当时没能预料到这其中还有这般龌龊思量。
“我弄巧成拙了。”
“不怪你。”蒲择之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至少,非瑜领兵来了。”
李瑕起身,拱手道:“任凭蒲帅差遣。”
他敢夺朱禩孙之权,与纽璘一战、与刘黑马一战,因为这都只是万余人的战役。
李瑕经验虽少,却曾看过蒲择之指挥三万人,勉强敢试试手。
但二十余万人的大战,便是天才,也不可能初出茅庐便轻易上场。
因此,李瑕依旧是抱着谦虚学习的心态,愿听蒲择之指挥。
他自信,但不自负。
“咳咳。”蒲择之谈了这么久,显然已极是疲惫,撑着精神道:“潼川军远道而来,且先休整几日……到时,你可敢支援钓鱼城?”
“敢。”
“不求你能胜……十余万蒙军,不是你能击败的。但……须让钓鱼城军民看到,大宋未曾抛弃他们……”
还是那一句话,坚城险寨,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大获、青居、运山、大良城皆是如此。
必须要有援兵,否则,蒲择之真的怕王坚步了段元鉴之后尘……
~~
“都统。”
王坚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刘渊,感到有些疑惑。
“看,蒙军又攻山了。”
下一刻,副将张珏指着山下喊道。
王坚又转过头向城墙下看去。
“噗!”
一声响,余光当中,只见刘渊一刀斩下张珏的头颅!
王坚尚未反应过来,一柄大刀又已劈下来。
“你……”
他猛地惊坐而起,只觉浑身大汗。
“是梦啊。”
喃喃了一声,他微微苦笑,才想起刘渊是段元鉴的副将……
无心再睡,王坚起身向南面的护国门走去。
不必再披盔甲,他本就是卧甲而眠的。
……
夜色深沉,副将张珏正在城头巡视。
“来了?白日还需换都统指挥,夜里何必再过来?”张珏道:“放心,蒙军未曾夜袭。”
“做了个梦……”
张珏听罢,苦中作乐地笑了笑,道:“看来都统是信任我,没梦到我斩了你的头。”
“可知我为何杀晋国宝?”王坚道,“怕的就是军中有人效刘渊杀段元鉴、王仲杀王佐之事。”
被围城已近三月,王坚在士卒面前显得极为自信。向来言钓鱼城天险,必能守住。
唯独在张珏面前,他偶也会流露出这样的担忧。
川中八柱,以及一个个险峻山城皆已失守。钓鱼城已成川蜀破灭前最后一个堡垒。谁真敢说一定能守住?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在守城。
“放心吧。”张珏只能已眼前的战果来宽慰王坚,“汪德臣猛攻镇西门一月,徒劳无攻,才转而与史天泽合攻护国门,可见其黔驴技穷。悬崖天险,岂是他……”
下一刻,厮杀声突然从护国门下的峭壁上响起。
“夜袭!”
“蒙鞑夜袭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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