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门户越高才能越安心,而该是不触犯国法就能安心。”
张柔听了这句话,初时觉得很简单,仔细一想,才能隐隐感到这句话所形容的王朝该是怎样的强盛太平。
只要不触犯国法就能安心,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不仅要海晏河清,治安良好,还得要能吃饱饭。对于他们这些高门大户而言,还得要君主宽仁、政局清明。
“陛下,这……做得到吗?”
“朕会一直向着它去做。”
张柔目光看去,看着李瑕年轻的面容,对这种朝气感到羡慕不已。
他大概有些了解李瑕的志向了。
“听陛下这么说,老臣安心了许多。”
李瑕又拍了拍张柔的被子,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莫再为他们操心了。这么说吧……我今年二十八。还很年轻,什么猜忌、制衡、争储等等全都不需要,我们这个新王朝要实现的是更恢宏的伟业。”
张柔听着听着,渐渐有些呆愣住了,最后喃喃道:“是啊,老臣一开始真的不习惯。”
他在忽必烈治下待得太久了,一直觉得忽必烈是明君。
但其实,这辈子真的花了太多太多时间去保全家族,再保全文人、书籍,推动汉法,而在最后这些年又全是在身为汉臣不被信任的及及可危中度过。
这些,差点耗尽了张柔的心神。
所以他在刚归附李瑕的这段日子,虽然做了很多,但本质上还是以侍奉忽必烈的方式在侍奉李瑕。
“慢慢会习惯的。”李瑕道:“朕希望你奋力报国不是为门户私计,而是为了你自己心中的志向,恢复中原、恢复汉制,相信你心中必有此念。朕还希望你的儿子们往后也能够封狼居胥,开疆扩土,希望往后青史提到你们,提到的是你们为文章传承、为河朔生灵、为中华之兴复的所作所为,流芳百世。”
张柔愣了愣,喃喃道:“老臣……惭愧。”
李瑕道,“朕也很惭愧,不能给张家一个卫子夫,却盼张家出卫青、霍去病。但这正是朕今日承诺要给你张家的,不猜忌、也不纵容,能给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而不是只当一时显赫的外戚。”
“陛下!”
话说到这一步,不论张柔心中作何感想,至少明面上已是感触不已。
他撑着身子坐起,执了一礼,郑重道:“老臣答应陛下,往后不争了!老臣不愿作高门大阀,只愿作陛下的坦荡忠臣。”
“那朕就记住张家的承诺了。”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
虽说承诺不能保证所有事,但对李瑕而言,已将该告戒的都告戒了,往后张家若犯了他的底线,无非是言出法随,勿谓言之不预。给张家的多了也好、少了也罢,总之大势已成,浪潮滚滚而过,顺则昌、逆则亡。
张柔则是已经很清楚李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需要去猜这个皇帝的心思,就能很清楚地知道怎么让子孙辈在这个新王朝安身立命下去,这点确实让他心安。
至少他在晚年的这段时间里,身上的担子、心里的压力会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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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才出了帐篷,张文静便迎了过来。
两人躲开周围的侍卫,低声交谈。
“怎么样了?”
“放心,没有把你爹气晕。”
“这样的事,很棘手吧?”
李瑕想了想,摇头道:“其实只是看起来很麻烦,真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你爹就算生气了,以后就会知道我性格就是这样。”
这句话显然有很大的玩笑成分在,张文静于是笑了起来。
“爹一定很惊讶,你是这样的皇帝吧?”
“哪样?”
“嗯……总是挑破那些心照不宣,不畏惧、不回避。”张文静支着下巴想了想,道:“遇到什么事都直接面对它,勇敢、坚定。”
“我看你是想说情商低。”
“情商?”
两人又聊了一会,李瑕去处理军务,张文静则转进帐篷去看张柔。
只见张柔已坐了起来,正在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精神反而好了许多。
“爹莫不是还不死心?”
“陛下都直白地告诉我了,岂还能不死心?至少,不是为父这代人能操心的事了。”张柔叹息道,“为父是在想,陛下承诺不猜忌张家,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怎就……”
“怎就觉得松快了不少?”张文静怪罪道:“只因原本你太紧张了。”
“十余年过去,还是看不透陛下啊。”
“他当然不会让人轻易看透。”张文静重新坐下,语态已像是回到了十余年前无忧无虑的时候,“爹,你还没夸过女儿眼光好。”
“若能再活十年便好了……为父没夸过吗?”张柔笑了笑,抚须道:“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