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显然心情好了不少,卸下了贵妃的姿态,指着院中的风景道:“你看那座假山,从里面看这里看得很清楚,我小时候就常常藏在里面,拿弹弓打过往人的头。”
“哈?我以为你是淑女。”
“本来就是淑女,玩弹弓也可以是淑女。那边有片小湖,回头空了我们可以泛舟……嗯?”
张文静停下脚步,向假山看去。
过了一会,她笑了笑,抬手向那里招了一下,难得显得十分开心。
“是我妹妹在那里。”
“哦,忘了你还没去见女卷。”李瑕道:“我先走了。”
“臣妾随陛下到前堂。”
“不用了,自己家里,不讲繁文缛节。”
李瑕随手摆了摆,自向前堂走去。
张文静站在那倒像是愣了愣。
等李瑕走远了,她才回过身向张文婉所在处过去。
往日在长安,她为人妻为人母,是一国贵妃,总是要端着,这回到家里了却像是又变回个小女孩。
“姐。”
“我说张文婉,你不到前面恭迎我,跑到这里来躲着。”
“嘁,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来好不好,原来是到这里和姐夫卿卿我我。话说他哪里像个皇帝啊,随随便便的。”
“什么随随便便?讨打。”
姐妹二人多年未见,这般说话了几句,却是半点也不生分,之后两人反而因此而愣了一下,笑了笑,忧虑又浮上来。
张文静终究还是有些姐姐的风范,擦了擦张文婉的脸,道:“放心吧,我们能把爹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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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李瑕才出了张家,马上又有人迎过来。
“陛下,几位相公在大营候见,说是要给陛下贺新年。”
“贺新年是假,劝谏才是真的,不坐马车了,骑马吧。”
分明是诸事繁杂,李瑕却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吩咐了一句之后,又道:“对了,郭守敬若是还未睡,让他来随贺。”
“郭相公?郭相公还在吗?”
那边李瑕还未翻身上马,便见前方的街巷中有一人迎着风雪匆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卷图纸,正是郭守敬。
“郭卿?”
“臣见过陛下。”
“舟车劳顿,才到保州,你不睡?”
“臣不困。”
“过年呢。”
“四海归一天下太平即在眼前,时不我待。臣想着,陛下万一要召见臣,故而来问一问。”
李瑕不由笑了笑,翻身下了马,道:“边走边说吧。”
“是,陛下命臣清算的田亩,臣已经算好了。”
“仗还在打,扣除掉有可能被元军偷袭的地方,能种的地多吗?”
“多。”
郭守敬毫不犹豫,道:“首先,能开垦且元军不可能侵扰到的田地就有好几处,比如汾河平原,比如灵宝、尹洛谷地,比如沁水流域。而河南河北虽处在元军骑兵可到之处,太行山东麓依旧可以屯田,只需布置少许兵力,即可防止元军偷袭,这样的地方就更多了。臣已绘制了地形图,且标注了各地适宜种何等作物。”
他说到这里便要翻找怀中的图纸。
李瑕稍稍摆手,止住了他。
“不急,回到大营再看来得及。我们先说好了一边打仗一边屯田的可行性,再讨论好细节。”
“可行。陛下要问什么细节,臣知无不言。”
李瑕要问的很多,此时看郭守敬准备充足的模样,反而不知从何问起。
干脆先提要求。
“你也知这次北伐仓促,钱粮辎重已有不足,所幸沿途诸城望风归附,以城中粮仓补给,暂解燃眉之急。但仅仅解了燃眉之急不够,朕问你,现在开始在新附的田地上屯田,最快要多久能有收成?”
“不同的田地收成的时日便不同,有的田地种麦,有的种稻,农时各有早晚。有的田地长年荒芜,需重新开垦、修渠,那自然要晚些收成,甚至今年还不能播种……”
在种田这件事上,李瑕依旧是个门外汉,他耐着性子听郭守敬说完,问道:“今春下种,八月之前能否有收成?六月之前能否有收成?”
……
大营中,几个文臣武将正在大帐前来回踱步,等着与李瑕禀奏一些要事。
远远看去,他们也看到了李瑕与一个人边说边走过来的身影。
“那是谁?”
“是郭守敬郭相公。”
董文用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还当是出了什么急事。”
之所以这么说,因郭守敬一不负责军情,二不负责军需,只是调过来治理北方的官员之一。显然是不会有着急的坏消息禀报。
“这大年夜的,郭相公有何事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