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济南擅自斩杀李璮,有些事已经遮掩不住了。
现在史天泽一死,史杠投降李瑕,史楫实在没有信心再在忽必烈治下支撑门户。
想着想着,他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已泛起了狠色。
“传令下去,我们往西,去迎一迎赵王。”
“是!”
史楫身边这八百人都是真定史家的家将,全都是值得信任的心腹,个个精锐骁勇。
他们说是出城巡防,其实一人三马,武器装备口粮都带得充足。
马蹄滚滚西向,显得无比绝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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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半日之后,有一骑快马赶到开平城中。
马上的骑士戴着毡帽,并不露出面容,四下看了一眼之后,见无人注意他,才迅速穿入史楫的府中。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史指挥使在吗?”
“不在。”
“听我说。”来人压低了声音,道:“张易张指挥使遣我来的。”
史府中的忠仆大惊,连忙接了来人进去,“彭”地将门关上。
不一会儿,史楫最信得过的两名幕僚便被请到了偏厅,待听了来人的一道消息,俱是脸色大变。
“不好!不好了!”
“史指挥使现在何处?”
“出城去了,快!快派人去追……”
史家于是连派了十余骑快马去追史楫,然而出了开平城,一路过了上都河,只能看到茫茫草原,哪还有史楫的半点影子?
情况回报到史楫家中,幕僚之一的白华便拈须沉吟起来。
白华有个才名远扬的儿子白朴,一直养在至交元好问家中。
他自己也是金末的进士,在金国时曾官至枢密院判官,金亡后投奔宋国,孟共死后无奈回到北方,躲在史天泽家中为幕僚。
这种经历国破家亡的老人最是洞悉世情,捻须一想,已将局势看得清楚。
“再追郎君已经来不及了,开平这边也非关键,如今要想保全,关键反而是落在张指挥使处,老夫亲自去一趟燕京吧。”
“白公,你这是何意?”
“何意?到了便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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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史楫并不知道自己率兵离开后,开平城里又发生了什么。
他连夜急行军,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一片名叫“康巴诺尔”的大湖边。
此时爱不花的兵马还没有抵达,史楫下令休整。
等到下午,前方有探马赤军赶来,互通了兵符令牌,之后便看到爱不花的兵马赶到湖边安营下寨。
史楫感到嘴巴有些发干,舔了舔嘴唇,向那边营帐看去,仔细观察了一会,方才按着刀去见爱不花。
才进大帐,他便愣了一愣。
因为坐在上首的分明是察必皇后。
这消息竟是连控鹰卫也没能事先打探到,可见这些蒙古贵族一直就防着汉人谍探一手。
控鹰卫一直比不上唐国的军情司,这便是原因之一,即不得统治者的信任。
“皇后?!臣史楫拜见皇后……见过赵王。”
察必沉稳大气,马上便让史楫起身。
又说如今忽必烈还亲自在后套一带收拢兵马,由爱不花护送她回开平,并让爱不花与月烈成亲云云。
末了,谈及史天泽战死之事,抹了两把眼泪,说史楫赶来,她就放心了。
爱不花经历了一场大败,则是神色萎靡不振地坐在一旁,显得十分沉默。
史楫一直低头听察必说话,目光却是悄悄四下打量。
等他再出了这个大帐,眼中便已带着疑惑的目光。
“指挥使。”有心腹赶了上来,正要说话。
史楫抬手止住,问道:“回我们的营帐。”
他把营帐扎在湖边较好的位置,而爱不花兵马众多,环湖扎营,便把史楫的营帐包围在其中。
史楫转头看了看,估量了一下……那大帐离得并不远。
“说吧,有什么发现?”
“陛下很可能就在军中……”
史楫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屏息听着后面的话。
“我们看到一个人身形很像陛下,披着毡毯,走路很慢,应该是受伤不轻。”
“他去了哪里?”
“后面那顶帐篷。”
史楫转过头,眯着眼,喃喃道:“那是察必皇后的帐篷。”
有些事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着人去观察了各种小细节。
入夜前,他便得到了更多的情报。比如,傍晚时察必帐篷里吃的是涮牛羊肉、爱不花过去请示之后才下达了新的军情等等。
史楫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招过心腹们,低声吩咐起来。
“事不宜迟,夜深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