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根本没有想过那件事会有怎么样严重的后果,他只管去做。
可见他年轻时比这些人更激情澎湃。
但现在,他害怕的事却更多了,怕老迈的娘亲伤心,怕新婚的妻子守寡,也害怕麾下士卒的家卷们承担这种痛苦,因此开始变得更为慎重。
他不会在出征前大呼小叫,而是要把力气留到战场上。
……
朝气蓬勃也好,成熟稳重也罢,民夫也好,大将也罢,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北伐的前夕做好了准备。
天色也逐渐暗下去,长夜过后,便是誓师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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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长安皇宫中,李瑕正在与韩承绪、韩祈安、杨果、李冶等几个北归大臣聊天。
难得的是,他们并没有在商议政事,只是坐着说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再仔细一回想,李瑕还真是第一次这样花费大量时间闲聊。
抗争了十年,该做的都做了,明日就要誓师北伐了。不论再做什么,相比十年的经验,能起到的作用都很小。
相反,这些重臣们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能陪他们聊天的时间已经不多。
“放在当年那时候,谁曾想过有朝一日陛下真要北伐了?”
这句话,杨果已不知是今晚第几次提起。
“我虽然看出陛下不凡,但以为最多能守住宋国,没想到,没想到,眼界太窄了啊。”
“那我早便看出来,我可比你眼光高些。”韩承绪便笑了出来,又道:“这次北伐功成之后,你我也该一道颐养天年了。”
“谁与你一道?”杨果道,“北伐功成,我便回山西老家。”
李瑕道:“不仅如此,我还指望杨公来治理山西。”
杨果连连摇手,道:“陛下厚爱。臣太老了,不中用了。”
李瑕又问道:“听说元严也打算在这次北伐之后回到山西?”
几个北归人都是与元好问交情匪浅的,聊到这个话题不由纷纷叹息。
“是啊,这女娃的心思只怕不在仕途上。”
“毕竟是个女子。”
李瑕道:“这些年她公务一直做得很好,此次动员北伐,民间舆情能有如此支持,她功劳不小。并不会因为是女儿而影响仕途。”
“陛下有所不知。”韩承绪叹道:“老臣们忧心的并非元严的仕途,而是她的婚事。”
“是啊。”杨果道:“听说,自她丈夫去世之后,提亲者不少,其中便有张弘基。她都未看上眼,干脆去当了女冠。”
李冶道:“张家二郎我曾见过两面,样样出挑,与她也正相配。若连张二郎都看不上,只怕是难了……”
这些重臣们平素高深莫测,此时说起这些家长里短来却与普通妇人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李瑕渐渐插不上嘴,只是默默听着。
他们没有聊太晚,在戌时左右便告退了。
李瑕独自坐了一会,起驾,却先找张文静聊天。
他这次打算带张文静与韩巧儿随征,此时张文静还在打点行李,见李瑕过来,有些小小的惊讶。
“嗯?怎不去陪明月姐她们?”
“方才听了诸公说你二哥与元严之事,想到元严在北地应该颇有人脉,你说也安排她到北上的队伍里,如何?”
张文静微微一讶,应道:“也可以,元姐姐最熟悉北面的文人,这些年又都在宣传司,对招抚士族应该有帮助。”
说罢,她又莞尔道:“这次二哥若能见到元姐姐,只怕会很欣喜。”
“会吗?”
“不知道,我开玩笑的。想必过了这么多年,二哥早便释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