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范进来。”
显然,比起兴庆府,忽必烈更在意的还是此事,马上便抬手止住关于兴庆府的汇报。
不一会儿,张弘范大步进到营中。
“臣叩见陛下,臣不负使命,已擒得伪汗!”
这般行了一礼,他又上前两步,声音压低了一些,道:“陛下,还有一桩趣事,昔里吉早已死在西域,这两年来,李瑕一直是用失邻公主来欺骗世人。”
两息工夫之后,忽必烈开口问道:“真的吗?”
“陛下可以审问那些被俘的蒙古王公。”
“带进来。”
不久之后,大帐中响起一连串的惨叫。
负责主审的是怯薛长安童。
他过完年才十九岁,因受忽必烈的喜爱,他十三岁就当上了怯薛长、十六岁就当上了丞相。如今已是极为成熟的一国重臣,出将入相。
“哈答驸马,你把头顶的头发也留长了,不怕长虱子吗?”
“啊!”
哈答驸马惨叫着,双手想要去摸头顶却又不敢,只感到血从额头不停地流下。
就在刚才,安童一把将他头顶的头发硬生生扯了下来,痛得他几乎死在这大帐中。
“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啊……别再这样了,求你了……”
安童又扯住了哈答的头,道:“大汗亲征了。”
“别……别别别……大汗,求你饶了我吧!”
“大汗亲征,你居然还敢帮着李曾伯守城?你是以为大汗连小小的兴庆府都攻不下了?”
“我没有啊!”哈答的声泪俱下,哭道:“全都是李曾伯逼我的啊……”
安童这才开始问了失邻公主之事,末了,看了忽必烈一眼,吩咐怯薛将哈答带下去。
“当众杖刑一百!”
“只打九十七下够了。”忽必烈道,“哈答,看在你与我有亲的份上,天饶你一下,地饶你一下,我饶你一下。”
“大汗!”有宗王不满道,“失火烧了草原的,都要全家处以死刑。哈答犯了这么大的罪,怎么能只罚杖刑?还减三下……”
这边没说完,一众汉臣已齐声道:“陛下宽仁!”
“陛下宽仁!”
唯有满脸血淋淋的哈答抬头看向忽必烈,已是愣在那里,泣不成声。
“大汗……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大帐里很快审下一个人,而帐外传来了哈答的痛呼之声,没多久便有人向安童禀道:“哈答驸马在汉人手上受了太多苦,没捱过杖刑,死了。”
“可惜了。”
~~
失邻被带进大帐之前,回过看了一眼,只见帐外的雪地上已铺了十多具尸体。
她低下头,努力眨着眼,让自己哭出来。
再一抬头,便见到了高高在上坐在那的忽必烈。
“呜……叔叔……”
忽必烈眯了眯眼,眼角便有了深深的皱纹。
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这个侄女了。
“我的侄女,上次见到你,还是兄长派阿蓝答儿南下勾考,我从开平回到哈拉和林向他赔罪时吧?我记得你才这么一点高,还为我求了情。”
失邻眼泪不停往下掉,跪倒在地毯上,显得十分柔弱。
她脸上粘的胡须已经扯了下来。
粘的时候很仔细,扯的时候便很疼,使她的脸现在还有些发红。
“近前来,我的侄女。”忽必烈向她招了招手。
失邻哭得更加厉害,缓缓走上前。
忽必烈将她揽在怀里,拍了拍,道:“可怜的孩子。”
“叔叔,呜呜,我终于逃回来了……”
失邻哭着,耳畔忽然响起了低沉而又可怕的声音。
“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孩子。”
失邻一愣,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如坠冰窟。
仅仅见一面,她已经被忽必烈看穿了。
事实上,在天池昔里吉被毒死之后,她表示愿意当李瑕的傀儡,李瑕也看穿了她。
但当时李瑕没有这么强的杀意,只是澹澹笑了一下。
就是那一笑,让十四岁的失邻误以为世上的事就是这么轻松。
“你的眼睛真像我的兄长。”忽必烈拍着她的背,缓缓道:“实力是李瑕的,你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眼睛里的野心了。记住,人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我的兄长、你的父亲告诉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