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朝廷是否敢放权任贾似道征发钱粮调令举国之兵,以平叛之名统天下兵马?叶相公敢吗?”
“……”
类似这谈话出现在临安城中各个公房,重臣们各自商议着,准备议政时表态。
如今,大宋国事都是在中书通议事都堂决定的。
不久前,贾似道已被拜为太师,平章军国事,特许一月三赴经筵,三日一朝,治事都堂。
把“平章军国重事”当中的“重”字去掉,因为贾似道觉得,不管事重不重都得由他全权处理,而不仅仅是“重事”才由他说的算。
至于治事都堂,基本就是赵禥敞开了说“国事全交由贾相公说的算,不要来烦朕了”。
当然,贾似道再位高权重,还是臣子。
有些大事连天子说的都不算,何况他一个臣子,终究还是要与诸位重臣商议。
四月十三,中书通议事都堂。
都堂上大部分都是贾党党羽,但也有许多名望显著的重臣连贾似道也罢免不了,摆在都堂上时不时找些麻烦。
叶梦鼎、江万里、马廷鸾、王爚、章鉴等人都已得到了江陵的消息,准备今日当面质问贾似道,问出个结果来。
他们脸上都透着一股愁苦之色。
遇到这种官家,国事全由奸佞权相操持,当然愁苦。
这就是他们当年觉得天子只须垂拱而治、名臣良相自能治理好天下,然后把一个傻子扶上皇位的后果。
贾似道走上都堂,脸色却也不好看。
“今日议两桩事,一是万州副都统姜才杀夔州路策应使孙虎臣一案;二是继续商议击退蒙军之后的封赏事宜,包括如何封赏平陵郡王。”
不同于私下计议,这是正式的议事,一开始还维持着体面。仿佛大宋还在蒸蒸日上,收复了关中、河西,击败了蒙军。
“封为亲王,请他回临安颐养,如何?”
“是啊,请他颐养天年。”
“咳咳,都堂议事,不得冷嘲热讽。”
“不然呢?官家任命的夔州路策应使却进不了夔门。”
“案情未查明之前,若只说是姜才杀孙虎臣怕是不妥。据姜才所奏,称是孙虎臣欲谋反。”
“那就将姜才召回临安来查一查。”
“还召得回吗?”
“姜才杀孙虎臣逃往川蜀,再不处置,朝廷形同虚设。”
“朝廷不查,由平陵郡王查不成?”
“……”
突然。
“诸公,欲自欺欺人到何时?!依律例,李瑕私自封赏将士已是谋逆大罪,何必再粉饰太平?!”
先是由一些品秩不高的官员抛砖引玉,说着说着,终于有一名去岁才中进士的官员陈宜中直接把事情揭破。
陈宜中是贾似道近年网罗的门生,才华横溢又血气方刚。
贾似道特许陈宜中可免省试而赴考,去年陈宜中榜眼及第,之后在贾似道的庇护下升迁极快,今已拜秘书省校书郎,专门在都堂议事时当贾似道的喉舌。
“这般遮遮掩掩,能议出何结果来?!眼前局势,李瑕反意昭彰,宜中虽位卑言轻,敢断定他很快便要自立称王,敢请诸公拿出应对来。”
马廷鸾终于开口,问道:“与权有何看法?”
说来,马廷鸾比陈宜中还年轻四岁。
陈宜中四十四岁及第,不算晚;马廷鸾却是二十五岁就省试第一、殿试第四,如今才四十出头已官至礼部侍郎,这还是被贾似道多次打压之下。
两人对话,陈宜中就像是个小年轻,马廷鸾则沉稳有名臣风范。
反正贾似道为人轻佻,用人也喜欢少年气,要的就是敢说敢干。
陈宜中毫不犹豫便应道:“自然是早作准备,眼下准备出兵,等李瑕叛乱之际,平叛。”
“用何人平叛?多少兵力?”
“我举荐京湖阃帅吕文德,起二十万大军平叛。”
“钱粮何来。”
“自是依旧例。”
马廷鸾摇了摇头,不屑理会陈宜中。
陈宜中遂追问道:“数年来,朝廷可有一道谕诏能入川陕?李瑕据于川陕,犹如自成一国,诸公真不管吗?”
马廷鸾微微沉吟,不答,反而开口道:“不知诸位同僚于孙虎臣谋反一事有何看法?”
“荒唐!”
“如此破绽百出的陷害,有何可谈的?”
“……”
贾党官员一片呼喝声中,贾似道抬了抬手。
他今日议事,与平时有些不同,显得诚恳了许多,也不卖关子,径直看向叶梦鼎。
“李逆一叛,绝非儿戏。我欲设临安都督府,调度天下兵马,作平叛准备,你等是何态度?”
叶梦鼎没想到贾似道如此直接就问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答话。
身后却已响起一片呼喊。
“不可!”
“李瑕尚未造反,贾平章却要揽天下兵马,意欲何为耶?”
“我等绝不答允!”
“贾平章真当朝堂是你一言而决了不成?”
“……”
贾似道哈哈大笑,张开双手,道:“既如此还议什么?诸君议来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