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喜看着面前的血布,忽然笑了,嘲讽道:“你这身内衫,好像还是我给你买的。”
此时她的神情怪异,孙明槐心头忐忑,正想再劝几句,却见她退回了牢房。
“你走吧。”
孙明槐愈发不安:“小喜,你千万要等我。最多半年,我一定救你出去。”
口口声声说自己真心,却不肯留下字据,说到底,是不信任她,怕她把字据拿到公堂上。钱小喜心下嘲讽,她自己若是相信他,也不会问他拿字据。
什么真感情,都是假的。
孙明槐又劝了几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如此过了两日,提审钱小喜。
柳纭娘带着汪海赶到了公堂上。
几日不见,钱小喜狼狈了不少,头发凌乱,低着头跪坐在公堂上。
如今汪海是官员,大人对他颇为客气,念他是苦主,还让人搬了两把椅子给母子二人。紧接着才一拍惊堂木,问:“钱小喜,你夫汪海于外地送回来的信和财物,你为何不告知你婆婆?又将那些东西藏在了何处?”
“第一回银子被抢了,我不敢告诉婆婆,后来……我银子藏起来,找不到了。”钱小喜还是当初的那番话。不过,此时她态度还要更敷衍一些。
大人皱眉:“钱小喜,容我提醒你。你如果能老实交代,再把银子还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就算还不上银子,也比你胡编乱造罪名要轻得多。”
钱小喜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着。
柳纭娘看在眼中,突然道:“小喜,你在等什么,没有人会救你。”
一句话如惊雷般,狠狠劈进了钱小喜心里。
她本就有拖孙明槐下水的想法,当即再不迟疑:“银子我给别人花了。”
说完这句,她像是脱水的鱼一般大张着嘴,呼吸都有些困难。整个人颓然趴倒在地上。
汪海听到这一句,闭了闭眼。
不待大人问,钱小喜就将自己收到信后三年多来所发生的事都说了。
大人沉默,偷瞄了一眼汪海,派人去请孙明槐来。
县城离村里有些远,衙差去了两个时辰,才把颠得面无血色的孙明槐带到了公堂上。
汪海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握。
孙明槐有些害怕,道:“阿海,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带我到这里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想揍人没必要在公堂上,柳纭娘拍了拍汪海的胳膊。
汪海紧紧盯着孙明槐,缓缓松开了手。
“钱小喜说她给了你五十两银子,可有此事?”
孙明槐沉默半晌,道:“有的。”
他直接承认,柳纭娘是有些意外的。
紧接着就听到他道:“三年多前,我记得是十月,天气比较冷。她找到我家,让我帮着读信,后来她说仰慕我的才华,愿意拿六两银子资助我读书。并且强调与男女之情无关。”
钱小喜瞪大了眼。
孙明槐苦笑了下:“大人,听说您也是寒门出身。应该知道咱们这些农家子读书的艰难,当时我觉得有些不妥当,却还是忍不住接了下来。那时候我想着……如果阿海回不来,日后我高中之后,一定善待她们婆媳。”
“这几年来,我怕人议论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平时都刻意避开。一心扑在读书上,只想着早日得中,报答她的这份恩情。”
“你胡说。”钱小喜崩溃大吼:“明明是你说心悦我……”
“我没有说过。”孙明槐强调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问你要银子。是你自己看我艰难,主动资助于我。我也不止一次的说过会报答你,是也不是?”
是!
到了此刻,钱小喜清晰地认识到了面前男人的狡猾。
两人来往的那些年,他没有问她要过银子,可每次帮她读过书信之后,都会说起自己的艰难,或是说同窗有的书他买不起,借书之时被鄙视之类的话……她每每听到,就会主动给银子。
他还时常拒绝,表示自己不需要。
佯装坚强比开口要银子要讨喜得多,钱小喜就这么越陷越深,汪海递回来的银子,有九成都给了他。
钱小喜咬牙切齿地大骂:“你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她磕下头去:“大人,他还欺辱了我。”
“你又胡说。”孙明槐苦笑连连:“大人容禀,我们来往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她找我,说……说夫君不在……她闺中空虚,想要我陪,否则就让我还银子……银子已经被换成了书,我还不起……她说如果我不依了她,就要将我二人之间的事告诉外人,毁了我的名声和前程……”
钱小喜瞪大了眼,从未想过自己眼中的翩翩公子竟然这般厚颜无耻,说起谎来眼都不眨。
明明是他说心悦于她,她才会一步步深陷。更是在村尾那样的破屋子里委身于他。结果,他说的都是什么?
“你胡说什么?”钱小喜疯了一般扑过去想要挠他的脸。
如果是在村里,她肯定解气了。可这是在公堂上,边上还有几个衙差守着,见她发疯,立刻上前将她拽开。
钱小喜不甘心,又想扑上前。她力道不够大,挣扎得艰难。
大人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