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是个挺能忍的人,进门之前就已做好了被老太太责怪的准备。但老太太昨天那些话实在太过分了,她才刚进门一天……若是不还嘴,日后哪能有好日子过?
“她骂得那么凶,我爹娘都没这么过分……”
葛根见她还要狡辩,怒道:“老人年纪大了,你跟她计较什么?把人气成这样,你就高兴了吗?”他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我是个不孝子,我眼睛瞎,我就不该娶你过门。”
每说一句话,就扇自己一下,到了后来,脸肿了半边不说,语气里也带上了泣音。
看着他这样,院子里几人都不好受。严松雨难受之余,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如果老太太这一回没能活过来,葛根大概要怨她一生,她怎么办?
那样的结果,想想就窒息。
她扑进厨房,打来了热水,去给老太太洗漱,又哭着道:“张满月那个没良心的不肯帮忙,咱们不指望她。广平他爹,你去想法子把货物清了,先拿银子回来配药,如果娘还不醒,那咱们就把这院子卖了,无论如何,也要把娘救回来。”
舍不舍得是一回事,至少这个态度得摆出来。
葛根面色好转了些,但是,严松雨舍得,他舍不得!
如果可以从别处拿银子,他是不想动用家里的货物的。那是葛家东山再起的资本。如果连这些都没了,葛家就会沦为这城里最穷的那种人,只剩一个宅子,全家靠给人做工为生。
以前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他看向边上的儿子:“广平,你这些年来攒了私房,拿出来救你奶。那些年里,她最疼的就是你。”
这是事实,当年严松雨离开之后,葛根母子就觉得长子太可怜了,哪怕后来张满月过门生了其他孩子,他们也还是觉着,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的广平需要他们呵护。
在这个家里,葛广平从小到大都是最受宠的那个,衣食住行都比弟弟妹妹好,手头从来没短过银子。
葛广平还没说话,燕娘扯了扯他的袖子:“爹,不是我们不拿,我还有几个月就要临盆,正是花钱的关头……您想别的法子吧!”
儿媳不愿意,葛根大怒:“广平,你怎么说?”
葛广平眼神躲闪。
还是那句话,他就算不拿银子,父亲也拿得出来。大不了把那些货物卖掉……其实,在他看来,祖母病成这样,很可能人财两空,已没有治的必要。当然了,这种话轮不到他来说。
“爹,我得为孩子考虑。”他转身就走:“我在寻铺子,中人跟我约好了时辰,我得过去了。”
燕娘可不想留下,飞快追了出去。
家中只剩下夫妻俩,严松雨一边帮老太太擦身,心里思量开了。凭本心来说,她是不愿意花大价钱救治老太太的。且不说花的银子,就老太太这张嘴,她就不喜欢。
再有最重要的一点,老太太会影响葛根,他们夫妻之间感情本就不深,可再也经不起挑拨了。
她心里不想救,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先请大夫,你给我的聘礼还在,先给娘配点药。”
葛根有些感动。
严松雨巴不得老太太死,但却不能被她气死。否则,有这根刺在,他们夫妻一辈子也别想好好过日子。
老太太喝了几天的药,葛根手头的货物都出了些,就要扛不住想放弃时。她终于在某一日的早上醒了过来。
葛根早上随便瞄一眼,就看到了睁着眼的母亲,当即狂喜:“娘,您醒了?”
老太太觉得浑身像生锈了似的动弹不得:“我睡了多久?”
声音嘶哑难听。
葛根奔到床前,扬声喊外头的严松雨去请大夫,这才道:“五天了,您再不醒,我真的害怕……”
老太太说不出话来,大夫赶到,把脉过后,又周身查看一遍,退到院子里才摇摇头道:“气得太狠,日后怕是都再也起不来了。”
葛根愣住。
大夫之前也说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可真正到这一刻,他还是难以接受。
不能动弹的人,得找人伺候她吃喝拉撒。并且,不是一两天。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救了。
边上的严松雨险些崩溃。
她是为了自己的下半生才赞同葛根救人,但这人瘫在床上……子大避母,葛根只能帮着洗衣做饭,贴身的事大概还是得她来。
总不能让快要临盆的燕娘来吧?
“大夫,您千万想想法子。”说出这话时,严松雨语气里带上了哭腔,一把拽住大夫袖子不放手:“银子不是问题,无论多名贵的药材我们都买……”
葛根听着,感动不已。
严松雨这是爱屋及乌,对老太太都这样情真意切,对他的感情只会更深。
大夫摆了摆手: “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实在无能为力。你们好好伺候着,老太太还能多活几年。”
说着,留下两副药,摇摇头走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早说过,老太太不能生气……”
话音落下,人已经出了院子。
严松雨僵住,不敢去看葛根的神情。
葛根也恍然想起,母亲是被严松雨给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