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摇给他渡来过不少神识。
晏寒来垂眼:“嗯。”
“依我看呢,你身上的皮外伤无须担心,擦擦药就能好。”
青年弟子在随身携带的布包里翻找一会儿,低着头道:“关键是识海状况太糟,破破烂烂不说,还被死气占了大半,千钧一发没死都算奇迹——这可得调养个一年半载,最近一段时间,千万别再受伤了。”
晏寒来面色不改:“嗯。”
“还有你的五脏六腑。”
神识悠悠探入,青年蹙起眉头:“这是……你不会透支性命,进行过什么献祭吧?”
“中途停了。”
“停了才好,要不然,我恐怕没法子和你面对面坐在这儿。”
青年拭去额头冷汗:“邪术让你的五脏六腑有了些许衰竭,好在并不严重,细细调养的话,能养回来。记得别吃辛辣之物,平日里多加休息。”
晏寒来:“嗯,多谢。”
“不必言谢。”
药王谷弟子摇摇头:“你也真是厉害,身体变成这样,理应很难受才对——从进屋到现在,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青年给他换好药膏和纱布,又盯着他喝下一碗又苦又烫的药汤,终于心满意足,告辞离去。
多亏这碗药,困意上涌,口中苦味不散。
晏寒来只想用上几道除尘诀,奈何在这个小世界里,他们的灵力趋近于零。
百般不适之下,只能睡觉。
……但睡不着。
厢房静谧,少年仰躺于床褥之间,一言不发望着天花板。
唇上除了中药的苦,隐隐约约,还残存有一道柔软至极的触感。
谢星摇那样直白地回应了他。
一切都理所当然顺理成章,顺利得不可思议,让他心生错愕,像在做梦。
意水真人带来的天阶伤药见效极快,不消多时,就能感受到皮肉渐渐聚拢复原。
有了这样的宝贝,不过一个时辰,他的伤口便可好上不少。
想睡却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或是更多,耳边响起一道敲门声。
当晏寒来起床开门时,血口两侧的皮肉已然愈合相贴。
房门被吱呀打开,门外的少女抬起鹿眼,扬唇笑笑。
谢星摇:“你在睡觉吗?”
晏寒来摇头。
她笑意更深,似是有些期待:“我能进来一下吗?”
谢星摇动作轻快,得了他的应允,风一样走进厢房,顺手关好房门:“师父给的药膏,你应该用过了吧。”
“嗯。”
晏寒来道:“天阶灵药效用极佳,伤口已愈合许多。”
他一顿:“你无须担心。”
从小到大呛人的讽刺说了那么多,现如今忽然改口,他不大习惯,抿了抿唇。
谢星摇发现这个小动作,噗嗤笑出声。
“我是来给你送小礼物的。”
她掐着时间,耐心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想着晏寒来的身体已能自由行动,才迟迟前来敲门。
听见“礼物”,少年撩起眼皮,眸底生出茫然之色。
“楼厌一个时辰前回来了。”
谢星摇笑笑:“他离开前,我托他在外面买了些东西。”
其实是她在《奇迹冷冷》里千挑万选,用了半个时辰才选出来的。
这是他们穿越者的秘密,谢星摇无法明说,只能用外出采买的借口搪塞过去。
她语气轻缓,言罢抬起右手,手里的储物袋白光乍现。
晏寒来垂眸。
那是一件张扬尽显、暗红近黑的玄色锦衣。
锦衣精致秀美,领口与袖口清一色绣有云烟金纹,腰上的位置悬坠一块翡翠白玉,华贵英挺。
谢星摇咧嘴笑笑,露出两颗白亮亮的小虎牙:“第一件礼物。”
在此之前,他们给晏寒来送过一次衣物,在那些衣袍里,大多是沉沉青黑。
——那时晏寒来总是穿着青衣,他们不明情况,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喜欢这种颜色。
后来进入他的识海,谢星摇才后知后觉明白,原来晏寒来并不喜欢墨青。
之所以日日身穿青衫,是因为离川被南海仙宗屠灭的那天,他穿了一袭墨绿色外衣。
每每见到青衣,他都能想起难以磨灭的血海深仇,想起当年离川的惨状与爹娘的牺牲。
这是一种近乎于自虐的行径,久而久之,成为了他的习惯。
谢星摇清楚,当年离川中的一切绝不会被他轻易忘却,更不能用“都过去了”这种话一笔带过。
但无论如何,晏寒来是时候从这种窒息般的自虐中走出来。
玄衣被她轻轻捧在手中,谢星摇有些紧张:“你想试一试吗?”
少年静默片刻,低低地,终于应她一声“嗯”。
玄衣被他接过,谢星摇乖乖转身。
小室安静,衣物褪下与摩挲的声响格外清晰。
烛火轻摇,她无意间抬眼,瞥见墙上倒映出的影子。
谢星摇怔怔看了几个瞬息,又飞快低下脑袋。
好一会儿,身后的晏寒来低声开口:“好了。”
她闻声回头,眼睫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