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落得一场空,被猝不及防盗去仙骨,目睹了一场大屠杀。
晏寒来像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打从一开始,接近他们就是别有用心。
至于后来,也从未有过悔改。
但转念去想,晏寒来身上,有太多太多他们从不了解的秘密。
关于他的满身旧伤疤、目力甚至远不如平民百姓的眼睛、以及不惜身死,也要屠灭那个南海仙门的目的。
他一向冷静自持,绝不会做冲动之事,从头到尾苦心谋划,莫非当真只是如原文所讲那般,“生性嗜杀、妄图掀起血雨腥风”么?
近在咫尺的青衣同她擦身而过,谢星摇垂眼,见到他战栗的指尖。
谢星摇觉得……或许不是。
那夜住在卖画的婆婆家里,她夜半未眠,曾无意间望见晏寒来递给老人一袋灵石,让她买些防寒的厚衣。
他生性别扭,做好事也悄悄摸摸,避开了他们所有人,连说话声音都压得很低。
谢星摇当时想,这狐狸好怪。
……后来在飞天楼的地下,也是晏寒来及时赶到、为她解开追踪术法,明明在那般昏暗的环境里,他什么都看不清。
就当是还他那日的恩情。
她忽然之间脑子一抽:“晏寒来。”
她很少直呼旁人名姓,少年闻声微怔,本打算不做理会,却听谢星摇继续道:“我能帮你。”
他的状态像是极寒下的风寒发热,上次由她注入一些暖和的灵力,不适之感才褪去许多。
如今身处北州,凛风朔雪天寒地冻,晏寒来的症状恐怕比之前更加严重。
谢星摇出于好心,对方却并不领情,迈步向上:“不必。”
“现在独自回房,继续用刀划手腕?”
她下意识皱眉,拉住少年手臂:“这是何种病症?凌霄山医修众多,若能向他们告知一二,或许可以找出——”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晏寒来浑然顿住,谢星摇亦是一呆。
他不知中了什么毒或咒术,身子止不住轻颤,被她触碰到的那一刹——
谢星摇欲言又止,右手僵住,静悄悄松开。
被她触碰到的那一刹,少年额角碎发倏然翘起,定睛看去,头顶赫然现出两只毛茸茸的雪白色耳朵。
狐狸耳朵,炸毛了。
糟。糕。
她真没想过,此时此刻的晏寒来会敏感成这样。
这究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毒咒啊?
谢星摇做贼心虚,奈何今日流年不利,她堪堪松手,便听楼下的月梵好奇道:“摇摇?你和晏公子怎么了?”
他们三人显然听到了动静。
楼道狭小,昏暗无光,晏寒来的气息混乱而滚烫,几乎将整个空间悄然填满。
突如其来的问询清脆而张扬,更衬得楼道之中静谧非常,紧随其后,是几道越来越近的踏踏脚步。
晏寒来呼吸更乱。
谢星摇看一眼雪白的狐狸耳朵,上前一步,掌心不动声色贴在他脊背。
温热的灵力轻盈漫开,自脊骨淌入五脏六腑,少年眸色沉沉没出声,须臾间,苍白面色有了一瞬缓和。
狐耳绒毛轻颤,恢复成人形模样。
下一刻,月梵、温泊雪和韩啸行出现在楼道口。
“没什么,聊聊天而已。”
谢星摇笑笑,神色如常:“我先回房休息啦。”
月梵没看出不对劲,扬唇笑道:“晚安!”
他们三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多时告别离开,继续享受大师兄准备的飞舟甜点。
谢星摇松开放在他后背的手心。
于是暖意倏然褪去,不适感又一次裹挟全身。青衣少年长睫一动,破天荒露出点儿茫然的神色。
他睁着一双漂亮琥珀色眼眸,眼尾残存了温热的余烬,置身于漆黑楼道间,眉眼好似被水濯洗后的黑曜石,凛冽却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