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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登记好信息,今睢便被护士领到了注射室。整个过程很快,没费什么事。
今睢从注射室出来时,看到陈宜勉坐在休息区用手机看电影。
他随意松弛地往那一坐,没什么表情,穿一件圆领口的黑色卫衣,脖颈修长,肩膀宽阔,让人很有安全感。休息区的塑料椅坐着算不上舒服,他大喇喇敞着腿,看着有些局促,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情,灯光在他眼下拖出阴翳,眉眼深邃,却足够惹眼。
医院各处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这个熟悉的标志性的味道与眼前坐在医院休息椅上的陈宜勉,刺激着今睢想起高中时在医院见到陈宜勉的场景。大学以前,她与陈宜勉的接触并不多,所以每一件,她都清楚地记着每一处细节。
那是高二的事情,陈宜勉在校外发生车祸。消息在学生间传开时,已经渐渐失真,今睢听着那些越传越严重的内容,上课的心思吓没了。
今睢借口胃疼去医务室翘掉了接下来的那节生物课,她太急了,连找人伪造请假条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从教学楼跑出来后,今睢直奔操场西南角的那堵矮墙。
她之前无意听几个和陈宜勉玩的好的男生说起过,那里有棵歪脖子树,能翻出去。
今睢到地方后,试了两次,掌心全是汗,很滑,根本攀不住。
又一次,今睢用衣摆擦掉汗,一鼓作气,终于跨上了墙头。
她还没等松口气,便听有男生爆了句粗口,是从校外翻墙进学校的学生,被她吓得摔倒了地上。
“不好意思。”今睢从墙上跳下去,慌忙道歉。
那人晦气地皱着脸,刚准备吐槽几句,抬头看见跨坐在墙头上的是个模样文静的女生,脏话没说出口,从地上爬起来摆摆手,说没事。
男生边拍裤子上的土,边打量今睢。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打车软件,春来高中建的位置偏,非节假日学校外面鲜少有出租车经过。
今睢正愁没有交通工具去医院时,自己误打误撞碰见的这个男生把自己藏在树林里的电瓶车贡献出来。
有了电瓶车,今睢连声道谢,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头发被风吹得糊在脸上,也顾不得整理。
拼凑着从同学那听来的消息,今睢来到了医院,才知道陈宜勉伤的不重,右脚脚踝骨裂,没有其他危险。
陈宜勉右脚打着石膏,整个人放松地倚在墙上,旁边坐着个还没他一半高的小男孩。
陈宜勉在假期里染过一次头发,开学后剃成光头,现在长了些,薄薄的一层发茬贴着头皮。他头型圆润,五官立体能打,留这样的发型非但没有减分,反而将他身上桀骜凛冽的气质放大了。
小男孩手上玩的是《魔兽世界》的英雄手办,陈宜勉估计是等无聊了,后背离开墙,身体前倾,欠欠地去跟小孩儿争辩为了部落还是为了联盟。
今睢当时不了解这个游戏,不知道联盟和部落这两个不同的立场间有什么深刻的矛盾。听着陈宜勉与小孩儿说话的声音一阵阵传来,她躲在拐角这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今睢额角还挂着因为紧张和着急渗出的汗珠,她唇边的笑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放松。她做惯了循规蹈矩的好学生,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纪律标兵。那天是她十八岁前唯一一次明目张胆的叛逆。
再历历在目的往事都被时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往事中的每个人被时间裹挟着,以不同的方式,朝不同方向成长着。时至今日,今睢和陈宜勉依然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行,但所幸,他们不再相悖,而是面对面,走向了彼此。可能有些慢,但总有重合的时候。
陈宜勉听见护士领着下一位患者去注射室的说话声,抬头望了眼,看到今睢已经出来。陈宜勉脖子上挂着蓝牙耳机,短短的一条线,摘了一边的耳机,问:“打完了?”
今睢抿出浅浅的笑,说:“要观察三十分钟才能离开。”
陈宜勉示意她坐,解释道:“有个作业要交,我看电影不介意吧。”
今睢自然是不介意。
休息区的沙发是呈弧形的,今睢与他隔了一段距离坐下。高中时,她大多出现在他注意不到的视野盲区,哪怕走到他面前,他也未必留意。
现在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身边。
陈宜勉看电影时有自己的拉片习惯,他拖着进度条,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并未注意到今睢肆无忌惮的打量。
三十分钟过去,护士叫了今睢的名字,确认她没有不良反应,便说她可以离开了。
今睢道了谢,见陈宜勉已经放下播放电影的手机,起身过来。他站在她的斜后方,肩膀宽阔,个子挺拔,今睢转身时,险些撞到他。
“三天,七天,十四天,二十八天。”陈宜勉盯着张贴在墙上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剩余几针的接种时间,示意今睢,“一针都不能偷懒。”
“好。”
今睢执行力强,记性好,牢牢把几针疫苗的时间安排好。周三这天,今睢满课,她计划上完下午的高数课先去医院打疫苗,然后回市里的房子拿几样东西,
结果快下课的时候,她收到了陈宜勉的微信消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