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山路上走了好一会儿,烟雾迷蒙,可见度很低。
荒郊的山上杂草丛生,野草滋蔓,沿路一顺溜的泛着黄的小草,踏着落叶。
宋初明明已经十几年没回来过这里了,可还是对这里非常熟悉,像是永远烙印在她心里,她最终在两块并列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季亦安站在她身后,透过烟雾蒙蒙,看到了墓碑上的两张陈旧的黑白照片,一个白胡子的老人,一个笑得明媚的小女孩儿。
是宋初的师傅,和琛琛。
“师傅,琛琛。”
宋初开口,声音很轻,像是从远处飘来的呢喃。
十二年的风风雨雨,从前彼此为依靠的儿孙两人都被葬在了这里,这么多年来没人给他们扫墓,显得破败和潦倒。
她蹲下来,戴着手套,慢吞吞地拔掉旁边的杂草,表情柔和又放松,已经是把过去放下了的样子。
季亦安有些心疼,跟宋初一块儿简单的把墓周围的杂草简单处理干净。
宋初跪在墓碑前,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仿佛看进了照片中两人的瞳孔里。
“顾慈念,已经死了。”
“其实我早应该来看看你们了,可我不敢,总觉得愧对你们,当初不是我的话,琛琛也不会……”
宋初抿了下嘴唇,嗓子有些痒。
季亦安始终站在她身后,安静着听她说话,闻言也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法安慰,有些伤痕得她自己去愈合。
当年,顾慈念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当地的小学教书,他模样长得好,一副眼镜,看上去就是温柔内敛的模样,在当时就很受孩子们的喜欢。
宋初倒没有那种喜欢或讨厌的情绪,她从小就没这方面的辩知能力。
她只是觉得顾慈念有趣。
顾慈念和她从前能接触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会玩刀,四五块刀片在指间灵活转动,说话也总是神神秘秘的。
他是天生的会将人心玩弄于鼓掌的。
新疆那回恶战,当地人拿着土|枪土|炮站在顾慈念的阵营,后来警方经过调查才知道,顾慈念在到处作恶制毒贩毒的同时,竟然还做了不少公益,当地的许多小学就是他建造的,他用自己的方式,把自己塑造成当地人心中的一个神像,于是才会在当时出现那样的情况。
宋初要庆幸自己从小对情感认知的缓慢,否则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
她喉咙动了动,手指摸着墓碑,继续说,“我折磨了自己十几年,现在终于觉得放下了,师傅,琛琛……”
“……我原谅自己了。”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如果有下辈子,我再向你们赎罪。”她顿了顿,嗓子有些哑,“以后的日子,我想好好生活,为了自己,为了身边所有爱我的人,去生活。”
“向着光。”她笑,“日子还那么长呢,我会连带你们的那一份,活的热热闹闹的。”
向着光去生活,积极的,热烈的去过完自己今后的日子。
宋初来之前想,这次一定不能哭,她要认真的、坚强的跟师傅和琛琛做最后的道别,可最终还是食言了。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胸中那个羁绊她多年的疙瘩却被湿润的软和了些,也光滑了些。
她站起来,掸了掸蹭脏的膝盖。
“走吧。”她对季亦安说。
季亦安没动,把人拉进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还好吗?”
“嗯。”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还好,比我想象中的容易。”
琛琛和师傅是她心底非常深非常深的一块阴影,常年不见天日,就深深埋藏在心里,如今终于翻出来见了光,把一直以来刻意隐藏的伤疤都揭露出来,虽然痛,可是这些伤口藏着掖着永远都不会好。
她需要走出来。
需要晒晒太阳。
“我以前一直以为师傅是特别恨我的,就是琛琛还活着的时候,我也以为他挺讨厌我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一个挺严苛的小老头。”
“我爸之前跟我说,师傅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我的不好,所以我爸一直以为我活得就像他口中那样,乖乖上学,乖乖学习,什么都是优秀,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对我好,即便我那时候总是不听他的话,还总喜欢跟他顶嘴。”
季亦安用自己的大衣把人包进怀里:“都过去了,宋初。”
以后我会一直对你好。
用我的方法。
不是默默的,我会让你清楚的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