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芸的一整个七五年, 都是在祝老送来的那些材料以及《我欲开天》中度过的。
她对外界的感知不多,要说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那就是黑市越发猖獗了……在商州那边很是风靡的‘鸡毛换糖’已经弥漫到了渠州这边来。
蒋苗和赵红梅平日里沉迷赚钱无法自拔, 蒋芸也就不再时常过去了, 偶尔开车带上俩娃去一趟,中午留在那边吃个饭,白川都会一肚子的控诉——他吃惯了蒋芸做的饭, 再去吃部队食堂,多少都有些吃不惯。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的热, 窗户外种着的那几棵树就好像是捅了蝉的窝,吱哇吱哇叫唤个一天,吵的人太阳穴都疼。
楼下的谢嫂子依旧经常打骂孩子,不过在蝉鸣的掩盖下, 倒也听不大真切了。
蝉鸣的声音实在太大, 关上窗户也挡不住,蒋芸被吵得实在烦了, 从避难所里掏出了自己刚去白家庄时用过的声波祛除器,不过刹那功夫, 她窗户外的那些蝉就好似遇到了天敌一样, 扑腾着翅膀拼命地飞远。
蒋芸的耳根子总算得到了清净。
她静下心来, 给已经写至终章的《我欲开天》写下了结尾。
她在这本书里寄托的东西太多了,不仅有妇女要站起来的意志,还有弱亦可胜强的信念,因而结局容不得她有任何的‘恶趣味’,必须得用‘大团圆’来写——站在正义这一方的弱国定然会战胜强国,女主也会成为人尽皆知的大英雄。
可‘大团圆’结局是很难成为经典的,能被读者所铭记的, 基本上都是让人如鲠在喉的悲剧。
这个好办!
弱国战胜强国之后,给女主安排一个轰轰烈烈的悲剧结尾,不就好了?
女主的一生都在披荆斩棘,年少时男扮女装入仕,同男性才俊争,中年时幡然意识到读书人扶不起将倾大厦,愤儿转向修武修仙,辗转于生死之间,凭借生死间的大恐怖来磨砺自身,尝尽了其它人难以想象的苦,才成为了弱国飞升的仙,成为了护佑弱国百姓的天,最终有一个‘沉疴难起’的结局,好像也很合情合理。
蒋芸手中的钢笔已经不再是笔了,是一把尖刀。
写到女主缠-绵病榻,无力回天时,她自己的心都酸酸的。
故事推进到女主在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刻,依旧要用手中的斧头为后来人开出一片光明天时,蒋芸自己都落泪了。
“这结局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流泪归流泪,手中的笔不能停。
终于写到了尘埃落定,蒋芸放下手中的笔,站在窗户前,看了许久外面的景象,才堪堪从书中女主所构建的精神世界中走出来。
她松了口气,看向已经摞了好厚一沓的书稿,宽慰自己说,“精修稿件的时候再看一遍,就看这最后一遍了。”
纵然书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她写的,每一个情节都是她设计的,蒋芸都有些不忍心再去看一遍。
故事前期,弱国被两大强国霸凌,女主虽然凭借急智巧思在两国之间周旋,屡屡险之又险地护住弱国的利益,可整体基调依然是压抑悲愤的。
中期,女主投笔修仙,苦难一次次地加身,故事基调是酸楚催泪的。
到了故事后期,本来已经有了爽文的苗头,弱国终于站了起来,两大强国再也无法威胁到弱国的地位,还被弱国按在地上摩擦,清算着之前的累累血账,可女主却在功成名就之时溘然长逝,回光返照间,依旧惦记着后辈,故事基调渐渐走向变态。
蒋芸给自己放了个假,专注于完成祝老送来的那批设计图的优化工作。
等设计图的优化工作做完,给祝老打了电话,让祝老派人来取,蒋芸这才转头去硬着头皮精修那将近一百八十万字的稿件。
距离写完《我欲开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蒋芸再读起来时,情绪还是会被调动、被影响。
一口气精修完,蒋芸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精修一遍了,直接把那一沓书稿封进了大纸箱子里,拿去收发室,给《百姓文艺报》寄了过去。
写这本《我欲开天》把她给写伤了,蒋芸决定短时间内不再写书了,起码得休息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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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稿寄出去后,蒋芸感觉她自个儿就像是卸掉了一套锁在心灵上的枷锁,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她把好几个月都没开过的三轮侉子从地库里推了出来,打一盆水把三轮侉子上落的灰擦洗干净,把两个娃儿往车斗里一放,打算载着两娃儿出去兜个风。
去哪儿兜风呢?
蒋芸看了看天气,估计蒋苗和赵红梅还在过水街上摆摊儿,她带着娃去了之后只会拖那两个财迷的后腿,索性不去了,拐路去了空军日化厂。
‘宫’系列在老美卖的很好,第一笔加订是两千万美金,第二笔加订直接加到了五千万美金,而第三笔订单是半个月前加来的,八千万美金。
高胜这一整年都忙得脚不沾地,国内的市场并没再进一步扩张,理由嘛,心有余而货不足,在勉强维持住国内供应的基础上,所有的余货都拿去卖给了福特集团,换成了实打实的外汇。
他还亲自带着好多人全国地跑,找到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