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爱国的面皮抖了抖, 脸色阴沉了不少,他把手里的花生米捏碎放到嘴里嚼了几口, 同赵红梅说,“等蒋苗回来,让蒋苗给蒋芸写一封信。”
“她自己不要脸,才下乡就嫁人,我不拦着,但我生她养她十几年,不能白供她吃供她穿,她往后每个月都得和蒋苗一样给家里五块钱。”
“乡下不缺粮食, 但城里买点啥粮食都得花钱, 她每年都得给家里寄,不然我们就当没她这个闺女!”
蒋爱党夫妻俩满脸问号,没想到同样是当人父母的,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思维差异?
这会儿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劝着蒋芸别胡来, 人生大事不容有任何的闪失吗?
赵红梅心揪着都快晕过去了, 她实在等不到蒋苗回来,直接跑去供销社把蒋苗喊了回来,让蒋苗写信劝劝蒋芸。
蒋苗听赵红梅说了蒋芸已经把自己嫁了这件事后, 也是头大无比。
她知道自家妹妹是个又倔又犟的,但没想到还蠢!
“蒋芸她好端端一个城里的闺女,为什么要嫁乡下人?门不当户不对, 这不是自甘堕.落吗?她是不是缺钱啊,可她要是缺钱,我当初给她,她为啥不要?还是说她就是想在外面安个家,不认娘家的爸妈姐弟了?”
蒋苗的话一说出口, 赵红梅就一个趔趄往后倒仰着摔了下去,得亏蒋苗眼疾手快才把人给扶住,“妈妈妈妈妈妈妈,你别添乱成不?我现在实在没心思伺候你,我满脑子都是该给二妹写啥信的事!”
赵红梅紧抓着蒋苗的手,“对,赶紧想想,该咋劝二丫头!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糊涂啊,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家里商量的吗?”
蒋苗打了一路的腹稿,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蒋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蒋芸深刻认识到农村的不便利,可她才进家门,蒋爱国就招呼她,“苗子,拿信纸过来,爸说一句,你写一句!”
蒋苗:“???”这一瞬间,她的心都凉了。
蒋爱国的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
眼下蒋芸想着从家里脱离出去,家里人应当做的是把人给拉回来,可真要按蒋爱国说的话写,那等于是在赶走蒋芸的路上再加一把火。
可蒋苗敢反抗蒋爱国吗?
她哪有那个胆子!
蒋爱国在那里说,开口一个‘不孝女’,闭口一个‘赔钱货’,骂人的话怎么难听怎么来,蒋苗写的手都抖个不停,她倒是想改改蒋爱国说的话,哪怕只是稍微润色一下,让语言委婉一些也行,可蒋爱国上过一阵子的小学,一句话里还是能认识几个字的,根本糊弄不过去!
直到蒋爱国说完那句“不然我们就当没她这个闺女”,蒋苗已经心如止水,她差不多已经确定了,蒋芸同蒋爱国的关系绝对会崩掉,就算十个她也拉不回来,她该想的是怎么修补自己与蒋芸的关系,姐妹之情不能散啊!
蒋爱党夫妻俩也是被蒋爱国的那些话震惊到三观俱裂,回家路上蒋忠他.妈实在憋不住了不吐不快,问蒋爱党,“你哥是不是脑子有包?会好好说话吗?这信要是邮到芸丫头的手里,芸丫头该有多伤心啊!”
只能说蒋芸这个二婶还是不了解蒋芸。
或者说,是不了解胎中之迷被扇破的蒋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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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一个蹬着自行车的邮差到了白家庄,打听到蒋芸住的知青点,给蒋芸送来了两个包裹,一个包裹很大,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个包裹很小,看着估摸是几封信。
大包裹是白川寄来的,小包裹是蒋苗寄来的。
蒋芸把小包裹撇到一边,先拆白川寄来的大包裹,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军大衣。
“蒋芸同志,你好。牛肉已经收到了,味道很好,我和我的战友们都很喜欢,只是他们太能吃了,我只敢让他们尝个味道,不然不够他们一人一口祸祸的。”
“你不用这么费事,我们营里的伙食很好,你留着钱自己多买点吃的,不用替我.操心。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干农活儿还适应吗?村里人有没有欺负你?家里的粮食还够吃吗?不够的话就去买点,千万不能饿着肚子,列宁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不能把自己的本钱还坏掉……”
“我找朋友给你买了一件军大衣,冬天穿着可暖和了,希望你能喜欢。就是这衣服的布料味道有点重,你穿之前最好拆开洗一下。”
蒋芸抖开那件军大衣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
难道是邮寄的路上把味道都散掉了?
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一把,摸到口袋内衬里面有一卷硬邦邦的东西,当场就笑出了声,原来重点是拆开衣服不是散散味道啊!
白川在军大衣的衣服内衬里面拆开一个口子,在里料内部缝了个口袋,里面装的是钱和各式各样的票,比上回走之前给她留下的都多。
看着那针脚不怎么样但缝得异常扎实的口袋,再捏一捏手里那厚厚一沓的钱和票,蒋芸心里有了判断。
白川大概不是一时冲动。
或者说,就算是一时冲动,白川也有了与她走下去的决定。
这就足够了!
感情不够可以慢慢培养,决心意识不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