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年,生活不是艺术作品里的一瞬而过。
是真真切切,一日接一夜,四季流转, 花开花谢的六年。
纪筝闭上眼, 指尖嵌进掌心,任由细细麻麻的痛刻进心底。
血液里, 每一次流动, 都仿佛有针碾过。
三个小时的飞行, 深夜十二点, 抵达深城。
纪筝的头很痛, 坐在机场的等候区里, 来来往往零星的人流,银色的金属椅子冰凉,明明深城的温度不低,甚至有一丝燥热,她却觉得浑身都处在冰窖里。
直到视线也模糊起来,她觉出有一丝不对,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纪筝叹了口气,知道是在帝都两天折腾发烧了。
就在她缓慢思考要不要去买杯热饮时,视线里落进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往上是微乱的黑色衬衫,不似平常平整,显示出主人的形色匆匆。
纪筝看到周司惟好看的眉头轻蹙,在他就要不悦开口训斥她胡闹的行为时,她先一步起身往前扑到他怀里。
周司惟因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微晃了一下,很快接稳她,怀中人闷闷地开口:“别骂我。”
声音不同于平时,有些沙哑。
周司惟顿了一下,感受到过高的温度,抬手探她额头,皱眉。
“你发烧了。”肯定的语气。
纪筝手绕到他背后,一落入熟悉的怀抱就不想撒手,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她紧紧抱着他,长发散落在他胸前,揉乱衬衫,整个人非常依赖地靠在他怀里。
周司惟垂眸,抬手,抚她头发,自己都没注意到声音轻了几分:“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见你。”她想也不想,张口就说。
周司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视线捕捉到她异样潮红的脸颊,唇色却苍白。
片刻,他弯腰,胳膊绕过她膝窝,把人打横抱起来。
她很轻,浑身柔软,顺滑的长发顺着他小臂垂落,几缕扫过手背肌肤,酥酥麻麻。
久违的怀抱,纪筝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周司惟把人放到后座,纪筝揽着他的脖子不放,乌灵灵的眸子因为发烧氤氲出雾濛濛的水汽,身后映着夜幕星光。
他顺着力道俯身,手撑在她身两边冰凉的椅子上,不合时宜地闻到一点酒气。
幽暗的密闭车厢内,酒精的气味随着她温热的呼吸越发明显。周司惟蹙眉,陡然出声:“你喝酒了?”
微凉的声线让纪筝瑟缩了一下,但她还是没有放开圈着他脖子的手,只是低了低头:“一点点,吃饭的时候喝的。”
这样拉近的距离和角度,她脸显得愈发小,卷翘的睫毛轻颤,每一下阴影投落在柔嫩的唇上,仿佛蝴蝶振翅于鲜腻的花瓣间翕动。
周司惟眸色偏深地盯她几秒。
纪筝没来由地心虚,小声为自己辩解:“总不能拂人面子……”
周司惟深吸一口气,想直起身,因为她手臂的桎梏,不得不开口:“先放手。”
纪筝脑袋晕乎乎的,听见这话,瘪瘪嘴,慢腾腾地一点点松开手指。
他好笑又无奈,温声:“我要开车。”
纪筝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倏地松开手,挪到里面坐。
她抬眼皮看向车窗外,与帝都大气恢宏的夜色完全不同的,充满科技与现代感的繁华夜色提醒她,她是如何心血来潮地从酒店出来,上了飞机,抵达这里。
也许要感谢酒精和病毒齐齐作祟,让她能这样不清醒地冲动。
车没开多久,周司惟就近停在一家医院门口,车内后视镜中,纪筝已经倚着角落睡了过去,整个脸都泛着异样的红。
他回头,轻声:“纪筝。”
她朦朦胧胧醒来,声音沙哑:“到了吗?”
“到医院了。”周司惟解安全带下车,绕到后座开门。
纪筝懵了下:“去医院干嘛?”
他手背碰她额头,更烫了些。
纪筝揉了揉眼,慢吞吞地说:“低烧,没必要去医院,我吃个药睡一觉就好了。”
她看到周司惟神色微沉,连忙补充:“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以前都是这样就好了,不用去医院打点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司惟眸光一沉,直接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而后踢上车门。
纪筝动了动,发现周司惟的手将她禁锢得厉害,一步一步走上医院的台阶。
她干脆放弃挣扎,在他臂弯里仰头,小声祈求:“量个体温吃药,我不想打点滴。”
周司惟唇线很直,下颌清晰利落,没有低头看她,也没应声。
量了体温之后,温度比纪筝想象得更高,想来是拖了一天没发现,晚上喝酒又吹冷风才加重的。
好在医生没有建议她打点滴,开了退烧和消炎药。
纪筝坐在医院走廊的连排座椅上,冰冷的走廊从头到尾一片白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夜晚的医院,过分安静。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看过去,周司惟从走廊尽头走来,手里端着装满温水的纸杯,冷冷的白色之中,他一身黑衬衫黑裤,眉目清冷,看起来比周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