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筝方才对周司惟的那点赞叹之意,连同准备好的感谢话语,全部被她卷成一箩筐全部扔进风里。
她狠狠碾了碾指腹,憋着一股子不爽。
正抬脚准备离开时,那边又飘来了一句程醒的疑惑:“诶周哥,你怎么换衣服了,我记得你下午穿的不是黑色外套吗?咋换了个白的?”
纪筝余光里,周司惟身子微微前倾,双臂搭在露台的黑色铁艺栏杆上,一手悬空晃着蓝色啤酒罐。
他仰头把最后一点冷酒送入喉中,颀长脖颈喉结微微滚动,而后掌心合拢捏扁易拉罐。
铝罐发出哗啦啦的金属折叠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周司惟轻描淡写的回答:“脏了。”
纪筝这晚踩着门禁的点和童然回到寝室。
她们是四人寝,除去童然和搬出去的符梓外,还有一个叫成嘉嘉的女孩子,是外地人,下午就买车票回家过元旦了。
四人同属一院,学的都是英语专业,只是不一个班。
纪筝卸完妆洗完澡,对着浴室的镜子盯了自己半晌。
吹弹可破的白腻肌肤,眉眼无一不精致,唇不染而红,到底是哪一般?
纪筝抱着怀疑的态度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问童然:“然然,你觉得我哪长得不好看?”
童然贴着面膜,闻言嘴角抽动两下:“哪都好看,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不长在我脸上。”
“你怎么了,”童然动作幅度很小的说话:“怎么突然开始怀疑自己?”
“没什么。”纪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往前拉了拉椅子,抱着抱枕打开台灯。
她平常睡前有看几页原文书,再练习一段口语的习惯,然而今天,书摆在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体仿佛黑毛线一般乱糟糟在脑海里打结。
她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童然洗完脸出来,发现了异常,凑过来问:“到底是怎么了,谁惹我们筝生气了?”
纪筝松开被自己紧紧握住的笔,那一页笔记本被乱画了几笔,她一把撕掉团成一团丢进纸篓:“没事然然。”
“真没什么?”
“我就是累了。”纪筝合上书,起身爬上床:“睡觉了然然。”
空调运转出温暖的温度,纪筝却翻来覆去的睡不好。
她本来痛经就严重,一躺下,脑海里就反反复复回放周司惟漫不经心的嗓音:
——“一般。”
——“脏了。”
纪筝猛然睁开眼,眼前是虚无空洞的黑暗,窗帘拉的严实,没有月光透进来。
她轻轻磨牙,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
——周司惟。
他行。
夜里睡得不好,第二天起床,纪筝顶着浓浓黑眼圈,她肤色白,便显得尤其明显。
怕回家被叶梅念叨,于是上了一点遮瑕遮住眼下青色。
简单收拾完挎着个包出去时,林清川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纪筝接过他手里的豆浆,插上吸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去往学校门口的路上,林清川如往常一般问她学校生活,习不习惯之类的话。
纪筝一开始还回答,到后来实在失了耐心,无奈道:“清川哥,我已经大二了,不是刚进学校,肯定习惯了呀。”
林清川怔了一下,随即抬手揉揉她头发:“我差点忘记,我们落落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落落是她的小名,小时候家里人常喊,后来就没人喊了。
纪筝不适的偏了偏头避开这过于亲昵的动作。
林清川的手落空,垂眸看她:“怎么了?”
“清川哥,你也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有些动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昵。
林清川微愣,轻扶眼镜打量起眼前少女。
小丫头从小就长得好看,他是知道的,如今在最美的年纪,仿佛更多了些别的味道。
明眸善睐,乌发垂肩,细腰长腿,冬天厚实的衣服也掩盖不住的好身材。
叫人想起雪中的粉玫瑰,明媚又生生不息。
是长大了啊。
林清川收回手,笑笑:“走吧。”
车驶进城中一别墅园区,纪筝一下车,就看到自家保姆陈姨在门口等着。
她连忙上去挽着陈姨的手:“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等啊,我妈呢?”
“叶老师在做面包布丁,”陈姨摸了摸她的手:“是穿的少吗,手怎么这么凉,人也瘦了一圈。”
“哪有,明明胖了,是您老觉得我瘦。”
纪筝的母亲叶梅是大学汉语言文学教授,平时身边认识的人都尊称一句叶老师,纪筝本人也不例外。
进门刚挂上衣服和书包,二楼就三步两步跑下来一个少年身影,大声喊她:“姐,你回来了!”
纪筝走到沙发处翘腿坐着,胳膊一指使唤弟弟:“纪辰,去给我倒杯温水,要45度的。”
“好嘞。”纪辰麻溜跑到厨房接了温水,递到她手里。
叶梅穿着毛衣裙,上半身是杏色开衫,头发盘成优雅的髻,戴着厚手套端着布丁碗出来:“纪筝,坐直。女孩子家家坐没坐相的,还有纪辰,去厨房拿两个勺子出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