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日都窝在寝殿里,自己不修炼,也不催促露凝修炼。
露凝自觉地去练剑,他也不阻拦,就在寝殿等着,待她回来就会看见他保持着她离开前的状态,侧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假寐。
她靠近时他才会睁开眼,金色长眸里带着倦意拉着她一起躺平。
两人腻腻歪歪地抱在一起看着窗外云卷云舒,这样平静的日子其实是露凝梦寐以求的,但她也清楚这些旁人随随便便可以过的生活,对目前的他们来说难如登天。
她给了解离尘充足的时间,直到紫微帝府的限诏日最后时刻,他终于走出了寝殿。
露凝点了点乾坤戒里的东西,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裙,让纸傀儡将头发绾得利落简单,安安静静地站在殿外树下等他。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迎着刺目的朝阳走过去。
“该走了。”
解离尘没回应,也没动。
露凝一边整理袖袋里的匕首一边道:“你没打算带我去紫微帝府,对吗?”
她仰头看着他:“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带我去。”
所以这些天他才什么都不做,只想好好和她在一起。
他只是在享受最后的两人时光而已。
九州大会是他可以掌控的事情,他可以冒险带着露凝过来,但紫微帝府不行。
长笛幻境中发生的事终究是给他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她那样笃定他会达成所愿,但被帝清剑搅碎灵府、当着她的面被折磨的经历,实在是太难战胜的回忆。
他不希望她看到他失败的模样,更不想再经历一次失控后被驱使着去伤害她的事。
青竹尊者不是州君可以比拟的存在,他是一定会动露凝的,他终究是没有自信能保护好她。
露凝也明白这些。
可她不认为留在修界就能安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若真想找到我,不管我躲在哪里都没用。”她收好匕首,握住他的双手,“所以不如就在你身边,我们在一起,你时时刻刻能看到我,这样最安全。”
解离尘眼睛有些红,露凝紧紧扣住他的手,将他莹白如玉的手指捏得青紫也没松开。
“我信你,你却不信你自己,这样显得我很没眼光。”
她声音压抑,神色郁郁,看起来很不高兴。
解离尘见她这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没了,他立刻道:“不要生气。”
露凝不听,甩开他的手就走,解离尘追上去:“是我的错,你莫要生气。”
“你知道是自己错了?”她站在寝殿台阶上回头,“那你同我说,你会胜吗?”
“自然。”他回答得极快。
露凝表情稍稍缓和,坚定道:“他一定会输,他对你做过的事你都可以还给他。”
因为她站在几节台阶上,所以这会儿显得比他高,解离尘需要仰视她才行。
这是个新奇的角度,他仰视着她,渐渐有些出神。
露凝往前一些抱住他,将他的头按在自己怀中,他侧耳贴着她稳定的心跳,脸颊感受着她胸前的柔软,金色的长睫颤动,耳尖泛红,整个人显得乖顺极了。
“我也不是非得要你保护,我能保护好自己。”她轻抚他的长发,“我们会赢的。如今这不单单是你与他的恩怨,也是我与他的恩怨。”
露凝这辈子能抓住的人和事不多,她也失去过很多,现下就更不容许自己错过。
胆敢对她的人做出那样的事,之后还要危机他的性命——她绝不答应。
“我在里面等你。”她慢慢说,“你想好了便来见我。”
她说完话就转身进了寝殿,解离尘留在原地,侧脸还残存着她身上的温度。
她不担心他不告而别,他也已经不用想了。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要让他清楚,他没办法放她一人在修界。
即使他已经为她准备了安全的藏身之地也不行。
她若不在他身边,他绝无可能放心前往紫微帝宫。
露凝此刻已在解离尘寝殿里喝茶。
她盘膝在书案后,白绸飘动,散了方才的郁气,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是错觉吗?这里不可能有别人在。
她起身四处找了找,确实没发现什么人,可那目光一直在。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去,拂开遮挡的白绸,望向那幅神女图。图上的神女没有脸,不存在什么眼睛,可露凝望着这幅画,就知道找到了目光的源头。
是她。
是画上的人在看着她。
露凝心里有了决断,可理智还觉得很不可思议。
一幅画怎么会看着人?还没有眼睛。
她迟疑地往前,缓缓探出手去,指腹触碰到画卷的时候,泛起淡淡的涟漪。
她惊骇地收回手,立刻要去叫解离尘,但怎么都迈不动步子。
露凝只能回头一探究竟,然后就发现原本没有脸的神女图慢慢有了眉眼。
那是一张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脸。
暗金的长眉,明金的双眼,微垂的视线,飘渺美丽的五官与解离尘有七分相似。
……这就是神女的脸吗?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