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脚下差点踩到什么东西,看清那是什么,浮舟大叫一声。
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横亘地上,老式的灰色的棉布旧衬衫与夜色融为一体。通过这件衣裳,她认出这正是小区里那位每天在楼下练八段锦的老头。
“大爷,大爷您没事儿吧?”浮舟慌张地摸出手机叫救护车,便见老人眼睛眯缝成一条,嘴唇翕动,仿佛在说些什么。
他说:“我与天借寿,已经太久了。”
浮舟觉得自己想象过于丰富,他说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救护车的蓝光很快亮起,保安带着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众人合力将老人抬上救护车。
浮舟听见他们议论道:“……哎呀,挺可怜的。不是有老年痴呆吗?一直是老伴照顾着,前两天老伴也走了,刚办好丧事。”
“会不会是想出来找老伴,然后摔倒了?”
“不会,上个月他突然清醒了,子女还来感谢过居委照顾,没想到是回光返照。”
等救护车远去,浮舟叹了口气,见证人世辛酸,总觉得心里也跟着酸涩。
老人躺过的地上,却遗落下一样东西,亮亮的,她以为是随身听之类的东西,蹲下却发现,那是一团如水中波光一样的光,看上去不像平常之物。
但侧眼窥探其他人时,他们聊得投入,似乎全然没有看见。
这,这不会是她要找的东西吧?
不管了,先发过去看看。
她伸出双手,诚惶诚恐地将这团光“捧”起来,然后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快步捧回家去。
夜里,札记无风自翻页,一缕蜷缩的神魂陡然出现在沈溯微眼前。
沈溯微抬眼,在金芒的映照下,向前翻了两页信息,方猜出怎么回事。他将无真的魂魄收好,一笔一划地写一句多谢,又拈一只信蝶平整地夹进札记中,才妥帖合上。
另一世界的人,看来是徐千屿的朋友。
*
茫茫灵海下,忽而开始飘出气泡,数个混沌的漩涡涤荡起来,平静的海面波翻浪涌,似风暴来临。
又有一阵风拂过。这风极轻,却很有力,似一只大手将波涛抚平。
空荡海面上,没有清衡道君的身影,山河湖海却传来他的旨意:“昔日你的大婚惊动他人,如今别人的婚事惊动你,一来一往岂不公平?你在闹什么?”
“如今已有人以魔入道,你若想出来,不如潜心修炼,早日入道。”
水面在掌下波动不息,亦传递着一种气急败坏的讯息:“你以为我愿为人吗?人算个什么东西?”
清衡失笑:“竖子!那就别当。”
风之掌继续向下摁,竟将风浪全部拢在手下,令表面重回平静。
只有数朵桃花,从树枝飘零而下,落在水上,幽幽地飘向远方。
番外5:道侣
虞楚像云雀似的忙碌起来,先从第一只炼器炉将法器取出来,又从第二只炉中盛出饼糕,随后浣手打扮,小心翼翼地穿上衣裙。
她今日的弟子服和往日不同,乃是徐千屿参照古籍,帮她精心裁制的“吉服”,裙上坠有宝石璎珞被阳光一照,熠熠生辉。虞楚还将自己初入门时从凡间带来的一对玉镯也戴在了腕上,深深吸口气,系紧了裙带。
分明是千屿结道侣,她却提着一口气,比自己结道侣还要紧张。仙宗的道侣大典简单庄重,不如凡间嫁娶有许多规矩。但千屿说,按凡间习俗,要她做伴嫁,她紧张得一宿没睡,天不亮便起来筹备了。
一手提法器,一手提饼糕,虞楚御气而行,落在阮竹清阁子窗外,催促着他。
苏鸣玉含笑颔首,阮竹清对镜系着腰带,轻拧眉头,还有些不高兴。
“你说千屿年纪轻轻,怎么就如此想不开,急着结道侣呀?”
“我们还没结道侣,她倒先结了道侣。”
苏鸣玉笑骂道:“你是妒忌吧。”
“哎,你便当我是妒忌吧。”
几人携礼而行,至术法宫。
云岚看了看请柬:“不是说道侣大典,只有长老才能观礼吗,当真邀请我们?”
虞楚摸着石狮子道:“千屿说了,叫我们都一起去凑热闹,还有不少小弟子也去了。”
叶灵道:“平日忙得脱不开身,想去凑个热闹。”
云岚乐道:“好好好,那我带一对玉如意,希望沈师兄不嫌礼薄。”
近些日子,最忙碌的当属术法宫。新入门的弟子足三千人,原本的内门弟子皆负责给外门传道。
术法宫内,云初身着道袍,肩披绶带,眉带寒霜,将一排弟子训得噤若寒蝉,举手投足有了稳重的气势。
却有一个有些跛足的小女孩,拉着他的拂尘毛摇摇晃晃,场面有些滑稽。
云岚:“这是新入门的外门弟子云睨,你看她虽有灵根,但路都走不稳当,平素也多有些滑稽,师兄差点把她赶出去。也是看她身世凄苦,跟我们两个相仿,又勤奋刻苦,才被打动,多加照拂。”
虞楚和阮竹清对视一眼,都觉好笑。
云初见几人来,神色立刻缓和,将拂尘给了云睨道:“等一下。”
他自内间取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