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民一点点向下看去,他抬起儿子的头,脖子边藏着一道长近十五厘米的刮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划破的;接着是锁骨,有着明显的塌陷,显然是已经骨折...
半举着的双手颤抖着,王利民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他害怕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看到更多的伤痕。
片刻后,他王利民重新整好了自己儿子的衣物,并将白布盖上。
“我的儿子不是病死的!”
这个念头在王利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他决定去学校看看。
提前和班主任打过照顾,王利民才没有被门卫拦在校园外。
儿子的班主任是一个看起来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头发染成黑色,带着同为黑色的粗框眼镜,看起来非常严肃。
“您就是王志峰的父亲?”
“对,老师好,我是来...拿儿子的...遗物的。”在说遗物这两个字时,王利民的表情格外的沉重。
见此班主任只得低叹一声:“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他的宿舍。”
宿舍楼总是在校园里最里面的,穿过两排教学楼再往右拐穿过一块操场,就是沿着学校院墙排布的宿舍楼。
王利民跟着班主任进了儿子的宿舍,走向他的床位。
是在靠洗手间那一头,这个位置常年很难见到阳光,所以难免有些阴湿。
王利民伸手按了按床铺,湿漉漉的床单渗出一些水渍。
他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班主任,似乎是注意到了王利民的视线,她扭头看向宿舍楼外不远处的操场,几个班没有回家的学生在老师的组织下拿着单词条站成几队,一边围着操场慢跑着一边大声背着单词,声音大到宿舍楼上都能依稀听见。
王利民收回目光,打开儿子的衣柜。
由于学校强制要求穿校服,所以王志峰带的多是一些保暖的里衣和夏衣。
一件校服从乱糟糟的衣柜里滑了出来,王利民捡起那件校服,才发现那校服已经被撕成了破布。
与之一同滑出的还有王志峰的饭卡卡套,那是王志峰买的唯一一个和学习无关的东西——一个印着假面骑士龙骑的卡套,当时王利民还笑儿子都高中了还喜欢这些东西来着...
王利民捏着卡套,卡套中也是空无一物。
饭卡呢?
“饭卡呢?”王利民看向门口的班主任问道。
“可能是...丢了吧?”班主任不太确认地问道。
饭卡装在卡套里,卡套没丢饭卡丢了?
王利民根本就不信这一套说辞,肯定是有人把饭卡取了出来。
或者说,有人把饭卡抢走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班主任显得有些慌乱,问道,“班里还有一些他的书,要不要带回去?”
“...好。”王利民回道。
中午,学校的食堂照常营业。
趁着大部分学生吃完午饭的空档,王利民找到了给饭卡充钱的员工,用几张红票子和一盒香烟,挤进了饭卡充值室。
“老哥,你这没有卡号,我很难帮你办事啊。”充饭卡的老大哥叼着烟说道,这可是三十多一盒的烟,他平常都舍不得抽的。
“实在不行你直接帮你儿子重新补办一张就不行了呗?”
“那卡里还有钱嘛,要不你帮我查查姓名和班级,看能不能查到?”王利民巴结着笑道。
“中,我看看。”老大哥按着王利民所述的输入王志峰的姓名和班级,还真找到了他的卡号。
“乖乖,还好你来得及时,卡是昨晚丢的对吧?”
王利民点点头。
“看来是有人捡咯没还,你看,今儿中午还在三号食堂口消费过,奶奶个腿的花了七十多,这让校长逮住不狠批一顿?”
“要不要挂失补办?”老大哥看向王利民。
王利民愣了片刻,摇摇头:“不用。”
“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让他把卡还回来。”
卡字要的很重,仿佛那不是一张卡,是他的亲儿子。
说着,王利民已经从充卡室里离开,老大哥看了眼那男人萧索的背影,嘀咕着:“再拖拖钱都给你刷完了,古怪里很。”
用同样的办法,王利民再次进入了学校的监控室,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在找到想要的东西。
学校的摄像头就像是用纸做的摆设,除了两个校门门口的摄像头没出什么意外,其它的摄像头总在各种关键的时刻损坏。
仿佛在刻意回避开王志峰这个人。
如果不是自己手中正拎着自己儿子的衣服和书,王利民甚至怀疑自己的儿子从来没在这个学校出现过。
这个接过让王利民几欲发狂,同时也让某些事情的真相变得清晰可见。
这一次王利民没能在监控室待上太久,几个校方的领导过来将他请了出去,对他说着什么‘明白他失去孩子后的心痛,但事实就是事实,希望他能相信警方,法医和医院的判断’。
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站在门口,隔着铁栅栏看着里面略显空旷的操场。
在靠近铁栅栏的内侧,藏着很多抽了一半的烟头,其中不乏用黑色滤嘴的、近百一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