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
苏扬坐在周延玉的病榻前,抬头看了眼天色。
午时早已过,今日大宋斩杀北莽细作,他并没有去看。
上百个辛苦栽培的细作被斩杀,他在猜测,朴散真康究竟有着怎样的用意。
北莽使团入京,已有七日时间,这段时间里,朝廷始终晾着北莽使团,丝毫没有接见的意思。
而大宋与北莽之间的战事,自然也随之搁置着。
算算从北莽准备与大宋议和,到现在,都差不多快有半个月了。
若这么下去,大宋这边随着秋收结束,自然可以逐渐恢复元气。
那现在,朴散真康逼着大宋斩杀了这些细作,应当要有所动作了……
“咳咳……”
苏扬正思索间,听到周延玉的一阵虚弱咳嗽声,连忙转头望去。
周延玉呼吸粗重,脸色惨白。
这段时间里,他的情况虽然稍稍有所好转,但仍旧不容乐观。
“苏太医,几……时了,魏安……可曾回来?”
周延玉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未时了。”苏扬轻声回应道,“魏兄尚未赶回,应当是还有其他事情,周大人暂且放心。”
魏安今日早早便去了刑场那边,听从周延玉的安排,前去围观斩首。
午时过了,而今未时都快要过
去了,可魏安却迟迟未曾回来。
周延玉身体不便移动,能让亲传弟子代他前去观看,应当能稍稍平息些心中的愤恨。
“周大人,北莽的细作,今日必定会被斩首。”
苏扬正色道,“我们与北莽之间的血仇,这才只是刚开始,周大人无需忧虑。”
周延玉神色稍缓,虚弱的目光静静注视着苏扬。
半晌,他缓缓询问:“苏太医为何……愿战北莽?”
这是周延玉心中由来已久的疑惑。
自当日苏扬救他的时候,他便对此很是不解。
仿佛苏扬能够明白他心中的仇恨一般……
苏扬知晓周延玉的意思,他思忖起来。
为什么宁愿与北莽开战,也不愿议和吗?
其实开战也好,议和也罢,若世道能够安稳,这对苏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但,若要议和,北莽的目的,如今谁也不知晓。
至少,金州城是别想再夺回来了!
而金州城失守,那徽州这一州之地,便会一直被北莽觊觎。
虽说现在有齐王守着,可齐王也不可能永远在北境固守。
徽州再沦陷,大宋京城也就陷入危险了。
他若想要在这世道中求一份安身立命,是万万没有办法的了。
而开战,却反倒能够赢得一
线生机……
思索一番,苏扬回应道:“北莽有狼子野心,而狼,是永远喂不饱的!”
周延玉目光微凝,随即微微闭眸。
他认同苏扬话语里的意思。
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苏扬转头望去,神色一动。
“魏兄回来了!”
他站起身子,便见魏安已快步来到房间中。
“魏兄,斩杀北莽细作之事,如何了?”苏扬询问道。
魏安先是关切地看了周延玉一眼,才回应道:“百余名北莽细作,悉数斩首!”
对此,苏扬并不意外。
朝廷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满城搜捕北莽的细作,若不斩首,那京城百姓们的民愤便起来了。
周延玉眼眶通红,紧紧闭上双眸。
两行清泪自他脸颊上滑落而下。
苏扬深深打量周延玉一眼,眼前病榻上的老人,身形枯瘦,面容清癯,此时的周延玉相比起所谓的从四品大员,其实更是一个身怀血仇的无力老者。
而后,苏扬又看向魏安,他注意到,魏安的神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苏扬心中顿时一凛。
魏安去观看朝廷斩杀北莽细作,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却拖了这么久,想必是又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了。
北莽使团应当又有什么
动作了!
良久,待周延玉的情绪平复,苏扬才低声询问:“魏兄,可是北莽使团还有什么举动?”
魏安点点头:“今日斩杀完北莽的细作后,北莽使团径直自刑场那边穿过,言说……要进宫求见陛下!”
“嗯?”
苏扬神色一沉。
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朝廷斩杀了这上百号北莽细作,这件事,并不算完!
朴散真康的意图,今日应当能够知晓了!
“见陛下……做甚?”
周延玉也不由询问一声。
“北莽国信使朴散真康在皇宫外,言说要与我朝,进行文武斗!”魏安缓缓回答,声音低沉。
“什么是文武斗?”
苏扬愣了愣,这应当是北莽想要与大宋较量了。
“这文武斗,分为文斗和武斗。”魏安解释道,“武斗便是演兵!”
苏扬眉头轻挑,沙场演兵这不难理解,但北莽使团加起来也不过才两百余人,这也能演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