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桌上的咸菜稀粥与唯一的蛋:“没有别的了?”
李舒擦擦嘴巴:“这些就挺好。”
客人:“简直瞎说!你们都是练武之人,吃这些东西,怎么把体魄练好?功夫怎么进步!荒唐!荒唐!!!”
李舒这才正眼看那人。三四十岁年纪,方脸庞上有几道疤痕,像熊一样高大壮实,坐得近了,能闻到他和几个随从身上的鱼腥味儿。
“七霞码头把头,韦问星。”汉子把手一拱,“你就是浩意山庄栾秋?”
李舒笑得眼睛眯作一条缝:“正是,正是。”
“你这人不好!”韦问星大声道,指着刚进门的卓不烦和曲渺渺,“山庄里还有孩子,光吃这些,会坏了身体!”
栾秋不想跟李舒碰面,一早就在后院里浇菜喂鸡。等他来到山庄前头见到韦问星,院子里正弥漫着一股难以忽略的腥味。
一问之下才知,韦问星把李舒当做栾秋,和他大聊特聊。李舒又发挥他的本事,三言两语把韦问星聊得两眼泪水涟涟,抹了眼泪,大手一挥。不到一个时辰,韦问星的几个随从便从七霞码头的鱼市里运来七八筐鲜鱼、河蟹、大虾,说要给浩意山庄的人补补身子。
“……李舒呢?”栾秋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鱼,开始新一天的发愁,“这些东西是他骗来的,让他处理!”
但李舒已经骑着老马离开了山庄,说是去什么地方挖扇子。兄妹俩和卓不烦顾着这些鱼,没来得及拦住他。
“二师兄,你去帮他挖么?”曲渺渺问。
少女眼神忐忑,说完又牵牵栾秋衣角:“他好可怜,你不要骂他了。他吃得也不多,你别生气,要不我以后少吃点儿,匀给他。”
栾秋闭了闭眼睛,忍着怒气。他不知道李舒是怎么跟曲渺渺歪曲事实的,但如今人不在眼前,生气也无济于事。他转身跟韦问星问好,韦问星这才知道自己被李舒欺骗。
他脾气倒好,哈哈一笑:“那小兄弟性格不羁,倒是和我七霞码头的人很合得来!”
江州城不远处有一条重要的大河,名唤沈水,是大瑀最大的河流列星江的支流,从北向南,贯穿大片土地。七霞码头是江州城的沈水出入口,客船、货船,都要经过七霞码头才可上下流通。
七霞码头并非江湖帮派,而是船工、水工组成的民间集社,以把头为首,下面有各色各样的小派别,按地域、分工甚至男女来区分,相当芜杂混乱。连栾秋也说不清楚他们属于哪一边。
栾秋印象中,浩意山庄和七霞码头向来没有来往,但如今人人都想赖着浩意山庄分一分诛邪盟的羹,这样的人上门求见,也是正常。他请韦问星到正厅落座喝茶,韦问星却摆摆手。
“不用!我来找你,是想告诉浩意山庄一件事,什么喝茶寒暄,一概不需要。”韦问星说,“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甚至你师父曲天阳我也从未见过。但我少年时跟着你师娘的父亲学过学问,听过浩意山庄的名号。七霞码头江湖客来往颇多,我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想跟你求证。”
他名字斯文,举止却粗鲁豪放,但说的话不带市井气,栾秋心生好奇:“韦把头请说。”
“浩意山庄是不是打算重组诛邪盟?”韦问星开门见山。
“不打算。”栾秋坦然回答。
韦问星点点头:“那我得告诉你,明夜堂的阴狩阮不奇到四郎镇来了。浩意山庄不肯牵头重组诛邪盟的事儿已经在江湖上传开,明夜堂担下了这个责任。”
栾秋:“……什么意思?”
“你不做,明夜堂就代替你做。”韦问星说,“诛邪盟将由明夜堂来重组。”
从四郎镇有大路通向七霞码头,路上人马来往,很是热闹。李舒骑马来到七霞码头附近,把老马系在树下,拄着拐棍往旁边的矮山走去。
矮山并不陡峭,在山腰有一方平坦地面,名唤“寻仙台”,几座辨认不出的神像倒在角落。寻仙台上曾有个十分有名的西施茶摊,最盛时名声远传百里,许多人千里迢迢就为了到沈水寻仙台这儿,见一见西施玉貌;可惜随着西施色衰,文人墨客兴趣渐消,最后门可罗雀,关门大吉。
但又有传闻,那西施嫁给了七霞码头的把头,七霞码头才有了响当当的夫妻档。李舒不知道这些事儿,他停在寻仙台眺望远山远水,歇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
过了寻仙台再走一盏茶功夫,是一座塌了半边的破庙。庙里的神像造型古怪奇特,并非常见的神佛。这地方和寻仙台一样,是某个民间教派留下的遗迹。李舒走到这里已是气喘吁吁,拄着拐棍的手都在发抖。
他吹了声口哨,像鸟儿鸣叫。
周围静了片刻,随即有风声、衣袂翻飞之声。两条人影不知从何处窜出,白衣裳黑外套,连影子都染上了山林的浓绿。
“门主。”两人在李舒面前单膝跪下,深深垂首。
见到这两人,李舒才真正放松。他坐在树桩上摆摆手:“不要跪了,看得人心烦。都坐下说话吧。”
两人得令,坐在李舒对侧,等待他的问话。这两人衣着打扮与寻常大瑀江湖人无异,一个是头皮光溜的青年,但并不像僧侣,因眼角抹了一点儿胭脂,那双丹凤眼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