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踏过朦胧而来。
那些记忆中一闪而过的虚无空白全都被添上了色彩。
如同千疮百孔的废墟终于找到了修补之法, 病弱残缺终于寻到了一剂良药,风吹雨打的深林终于迎来了温和的春雨, 那些曾经的迷惑与茫然全都消散殆尽。
那些他本以为的苍白单调的岁月, 突然有了颜色。
……
齐无赦还没有获得玩家身份时。
燕星辰单枪匹马闯过了一场以鬼新娘为主题的高级副本。
破局之时,新娘抱着生前求而不得的爱人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
他站在一旁, 面无表情地看着副本逐渐崩塌。
恶念带着探究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看到这些情爱、欲念,都没有波澜的吗?”
燕星辰挑眉:“能有什么波澜?悲悯吗?”
恶念思索了一下:“就好像我见过的无数痴念一样, 渴望、期待、艳羡、甚至是嫉妒、怨恨……”
赴死者面色清冷,神情寡淡得如同深山高峰处的霜雪, 遥遥不可捉摸, 高洁而不可玷污。
尽管这些冰霜都藏在了“表象”的面具之下,可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唯有灵魂之处那第一次见面便看透他灵魂的存在, 在他猝不及防之时已经贴近他心中最深之处。
恶念没听到他回答,又说:“你不想要情爱痴念?”
“那也得有那么一个人才行,”他喃喃道, “这茫茫樊笼, 全都利来利往, 朝不保夕, 哪来这么个人呢……”
恶念一噎。
它似乎想说什么。
可当时的它才刚刚淌入这名为世间的长河中,说不出那句话。
……
过了一段时间, 齐无赦在樊笼的密网之下, 偷天换日般拿到了一个用来遮掩的玩家身份。
他出现在燕星辰面前的第二天,赴死者突然说:“其实……”
“嗯?”
燕星辰低声说:“你知道玩家身份限制很大吧?”
“不就是樊笼的那些规则, 有一些我能规避过去, 有一些不去违反不就行了?”
“你的实力也会受到影响。”
“无所谓。你怎么突然婆婆妈妈的?”
青年敛眸, 鸦翅般的睫毛闪动,耳垂红了。
他的嗓音低得像是自齿缝中溜出来的一半:“其实你可以不用冒险出来……我习惯了。”
习惯了脑子里总有那么一个絮絮叨叨的声音。
习惯了本来安静的夜晚总有那么一个人陪自己聊天。
齐无赦眉梢轻动,转了转眼眸,“你不舍得我出来?”
这话瞬间揭开了燕星辰最后一层脸皮,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刚没走几步,男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不会走的。”
燕星辰脚步一顿。
“我也舍不得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重量,一点一点落在人心间,偏挪不开。
齐无赦终于学会了那句话,“我喜欢你。”
赴死者可以在尸山血海中滴血不沾,却轻易被一句话染红了脸颊。
他什么也没说。
他跑了。
……
又是不知哪个副本中。
村里的乐师擅长吹笛,每日清晨总有清雅笛声飘荡而来。
齐无赦每日醒来,总见到燕星辰坐在窗边,天光勾勒出他的侧脸,照出他雪白的皮肤,悠扬笛声环绕在侧,将这鬼蜮都衬成了仙境。
“你喜欢听?”
燕星辰只当他好奇心又犯了随口一问,点了点头:“嗯。”
随后,副本结束前的那几天,燕星辰日日都没见到这人身影。
那副本对他们没什么威胁,齐无赦又本就是个为人处世没个定型的人,他没有深究。
可副本结束之后,他们在樊笼的家中,男人拿出了刚削好的竹笛,问他:“你想听什么样的?”
“你……”
“我学了,”这人丝毫不给他留委婉的余地,“特意为你学的。”
“……为什么?”
“我喜欢你啊。”
……
燕星辰和齐无赦互换灵魂之后,眼见齐无赦用赴死者的身份行事,在副本中把其他玩家气得不行,说:“那些人在副本里已经够惨的了,你怎么还取笑他们破局素质差?”
“我那叫取笑吗?那叫实话实说。”
“你是不知道你嘴有多毒。”
“确实不知道。”
“……”燕星辰无奈了,“那你干什么要对他们实话实说?”
“你没看出来他们领头那个对你有意思呢?”
“……那和你取笑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觊觎我喜欢的人,当然有关系。”
“……”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
找不到整个樊笼核心结构的钥匙的那段时间里。
燕星辰沮丧地说:“我好像没办法马上打开这个囚笼。”
“帮不了那些人就不帮了,你又不是必须这么做。”
“你不想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