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把英国公大军溃败的信报递给萧灼华, 问:“你怎么看?”
萧灼华对此局面丝毫不意外:“东陵齐帝从不到一郡的弹丸之地,扫平东陵十国,又再在东安关攻伐近八年,其麾下兵将多的是百战死士, 反观京城军队, 二十余年无战事,卖主求荣, 行军途中弑君篡位……”说到这里, 想到兄长的惨死, 难免情绪激荡,未免失态,不再往下说。
沐瑾轻声安慰道:“别气, 这笔账我们慢慢跟他们算。不说旁的, 他们要不是杀了舅兄,此次东陵齐国来犯, 我们怎么都得联手先把东陵齐帝干翻, 可如今嘛,两边都一样, 就让他们狗咬狗呗。”
萧灼华极少动怒,唯有阿兄的死, 一直是她心头过不去的坎。她沉默好几息,才平复下情绪,道:“东陵齐国兵势强盛,若是击溃英国公大军,再将其收编, 其军队数量将会再扩, 长岭山防守恐怕会很吃力。你是想以石油燃烧罐御敌?此物制作容易, 只需要找到石油即可,若对方也以此来攻,当如何是好?”
沐瑾问:“你猜我之前为什么没派人去找石油,直到发现魔鬼湖这么一个地方,才去开采?”
萧灼华心说:“不是好东西太多,忙不过来吗?”可沐瑾这么一说,显然不是,她顺着他的话问:“为何?”
沐瑾说:“石油通常是在地底下好几百米深处,而且它不是所有地下都有的,别说掘井凿石油,首先勘探就是个大难题。魔鬼湖这种地面石油极其罕见,可遇不可求。” 他想起现代化战争用火攻的惨烈,心头戚戚然,叹道:“我们用石油燃烧罐,属于热武器攻击,火攻这玩意儿,很惨的。”可战争这东西,哪有仁慈,只有残酷惨烈,伴随的只有伤残死亡。
萧灼华跟沐瑾朝夕相处这么久,对他的性情、想法早已摸得一清二楚,明白他其实并不愿把石油用在武器上,然而,战争,生死存亡之争。沐瑾又要打仗,又要养民,只能在军械武器上想办法。
他想要守住长岭防线,如果不用石油燃烧罐,就必须在治下各郡招兵征粮,倾尽全力打这场仗,即便是胜,亦是惨胜,将是百姓归于贫苦,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大好局面付诸东流。想较之下,石油燃烧罐的投入、代价,真算是一本万利了。
她心知沐瑾明白,亦难得劝。
车队停下来,侍卫长赖泉来报:“大将军,殿下,驿站到了。”
萧灼华的肚子有八个月大,哪怕这些年习武健身体格再好,也有些不太扛得住。
以前白嫩嫩的皮肤都因为有孕而黯淡,肚皮撑得皮肤都变薄了不说,腿还会有些浮肿,因为膀胱受到挤压,会经常想上厕所,因此,每到一座驿站,沐瑾都会让大军停下来休息。这样萧灼华能下车走动几步,促进腿部血液循环,还能上个厕所,不至于太难受。
一路上走走停停挺耽搁时间的,再加上带着步兵,脚程慢,照这脚程,想在立国大典前赶回去,时间上有点来不及。
沐瑾略作思量,决定让步兵在后面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赶路,让骑兵护着他和萧灼华回去。中军大营一万骑兵、许琦、岚樟各又领一万,再加上他俩的骑兵卫队,三万多的骑兵大军,都够护着他俩在草原上出行逛着耍了,在自家地盘,足够了。
骑兵和马车都是一路小跑往回赶,速度自然快了起来。
四月底的时候,沐瑾和萧灼华回到淮郡。
沐真和南漪提心吊胆大半年,见到他俩都平安回来,才长松口气。
萧灼华的月份那么大,沐瑾哪敢让她操劳,连批折子这类活都接手过来,让萧灼华喝着茶吃着瓜果点心坐在旁边,他能批的就自己批了,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就问她。毕竟很多事情没经他的手,他又不知道前因后果,对办这些事的人都不熟,只能问萧灼华。
萧灼华告诉他怎么处理的时候,顺便会把里面的弯弯绕绕告诉他。治理朝堂跟治军不一样,军中的弯弯绕绕比朝堂上少多了,且军功评定什么的,砍了多少人头、立了多少功都是看得到了。朝堂上,那真是水磨的功夫,涉及到无数的人和事。就连工部下面新成立一个作坊,上至官员下至工匠、工人,都是一大堆牵制。得跟下棋似的,把各路人手安排进去维持好平衡,不然就容易让一小群人把这么一个地儿把持了。
立国大典的章程礼节等,沐瑾更是两眼一抹黑。周温虽然是豪族出身,那也只是北边县城级别的中等水准豪族,接触不到皇权,对于皇家礼仪也只是从一些书籍上了解,远不如从小生长在皇家的萧灼华熟。
他俩现在连座皇宫都没有,立国大典也是一切从简,可再是从简,该有的东西还得有。
这些东西之前萧灼华就跟周温已经定好,在他俩出行的这段时间已经张罗起来了,可办得怎么样,还得萧灼华逐样捋一遍。要是开国大典上出纰漏,那可真就麻烦大了。
立国之后,宝月长公主府就成皇宫了。
可是这皇宫太小了点,操办不下立国大典,于是定下在太庙进行。不仅官员要到,军中的将领也得到,中军大营、淮郡大营、许琦和岚樟领回来的骑兵都得拉出来昭显国威,再就是立国的时候,必然要封一批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