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坐着马车到沐真府上, 下车后便问门仆:“我阿娘在家吗?”
门仆行完礼,说道:“回家主,老家主在府里。瑗姑奶奶的侍女带着昭姨娘身边的徐嬷嬷来了,她们身着半孝。”
半孝?家中长辈、主人、主子没了服全孝, 但若是良家子出身的侧室良妾, 其生的庶出子女、仆服服半孝。若是赖瑛没了, 四姐一个外嫁女, 顶多就是亲戚走动吊唁,根本不需要服孝。
他快步进去堂中, 见到堂中跪中两个中年女子, 其中一个正声泪俱下地说道:“昭姨娘醒来后, 已不再如之前那般急怒,而是怔怔地看着外面, 坐了好半天后,让我们去把二公子叫来。”
“二公子来了后,昭姨娘问他,当真不回去守城?二公子答,兵都让卫国公府剿了,如何守城, 况且, 卫国公府率领十万精锐赶奔清郡, 其中五万还是禁军, 哪有我们再插手的份。老三、老四还有小七他们全都在西边,待借来兵,再打回来就是, 他的话刚说完, 昭姨娘一把抽出放在旁边的佩剑, 一剑捅进了二公子的胸膛,戳了个前后对穿。昭姨娘骂二公子,夺兄弟产业,欺内惧外,不守城、不殉城,猪狗不如,不配为赖氏子孙。她抽回剑,亲自提刀斩了二公子的头颅,出了帐篷,骑马朝着尚郡方向一路飞奔。我们在身后拼命追,遇到卫国公世子带着着五千精锐和新收到的三万尚郡残赶往尚郡。”
“昭姨娘的马是夫人给的千里驹,跑得极快,我们的马追不上,又遇到大军盘查耽搁了时间,等赶回到郡城时,就看到二公子的人头和昭姨娘的尸体都挂在了城楼上。听围在城门下的兵卒说,昭姨娘是自己把绳子拴在墙头上,套在脖子上,跳下去把自己吊死的。她的颈骨,当场断了。”徐嬷嬷趴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沐真重重地叹了口气,问:“尸首怎么处理的?”
徐嬷嬷说:“二公子府里久无人居住,国公府还有老管家带着一些不肯走的仆奴在守宅子,便在国公府支起了灵堂。后来卫国公世子带着大军赶到,见到府里一个主子都没有,又派人去找国公夫人、二公子夫人,她们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卫国公世子见二公子只有头颅,没有尸身,便让老管家先在城外找块地方安葬了昭姨娘,又派人去把二公子的尸身找回来,缝合好以后,也安葬了。我们离城时,卫国公世子将逃回来的郡兵、县兵都召集起来,加上他之前带来的兵,聚成五万大军,把守郡城。他让我们来带话,说尚郡是赖氏的基业,清郡是沐氏的,这二郡要如何安置,还请老国公和老夫人给个话。”
让下人带话,而不是卫国公府特意派人过来问,显然考虑到顾全到沐氏和赖氏的颜面。不然,卫国公府都来问了,沐氏和赖氏才做出回应,不管回不回去,都不是人。让仆人私下通气,沐氏和赖氏主动协商,至于面子上好看些。
沐真久久无言。
沐瑾抬手示意跪在堂中的两人:“起来吧。”叫管家带她俩下去歇息,问沐真:“阿爹呢?”
沐真道:“带人去取你二哥首级,估计这会儿已经快到梧桐郡了。”徐嬷嬷她们在路上没遇到赖敬忠,想是投宿的时候错过了。她问沐瑾:“清郡之地,你要如何处置?”
东安关破,若清郡再失守,尚郡危矣。
清郡的城墙坚固、御卫做得极严实,据城坚守,便是多上十倍、八倍的兵力也是守得的。可怎么个守法,是给自己守地,还是给别人守地,得有个说道。若将来沐氏一族还想回去,就不能干看着卫国公府在前面拼死拼活不理不睬。若沐氏一族现在不出力,全由卫国公府带兵守下来,沐氏和赖氏便再没理由去从他们手里要这两郡之地。
沐瑾道:“此事还要与族人商议,但地都卖了,也丢了,且丢得如此难看,如今是卫国公府撑起东边,他们成为抵御东陵的中流砥柱,而我们东边和西边,只能顾得上一头。即便想要拿回两郡之地,眼下也挑不起能挑此重担的人,派人过去,只会搅得连卫国公府都守不住东边,平白便宜东陵。”
沐真说:“只是,如此安排,族人中恐有人不愿意。”
沐瑾道:“明白,毕竟是几百年祖业。谁要是舍不得,谁自个儿回去就是,我又不拦着。总不能让我舍了西边四郡,再横跨大盛朝跑去搅东边的混水吧。这事我来办。”阿娘年龄大了,又退休了,当恶人的事,他来。
沐真点头同意,又问:“今日宝月长公主府来客人了?什么人?”他们当时就在门外,许多人都瞧见了,特别是宝月长公主还喊了好几声阿娘,眼下外面都在议论,有说是皇后来了的,又说眼下太子已然掌权监国,哪能叫做当朝皇后、眼看就要当太后的亲娘过来,又有觉得怕是京城危矣,太子不知还有没有活着。
沐瑾说:“我岳母。太子要出手强行调度南卫营兵马,带京城全部兵力打东陵齐国,担心有失,便把岳母和他的小女儿送来了,想的可远了,还让孩子改随母姓,取个名字叫秦淡,特意写信告诉我希望孩子过平淡安稳的一生。”
沐真问:“你有何打算?”
沐瑾说:“不管怎么讲,那都是亲丈母娘,就冲萧灼华兢兢业业劳心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