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远,即使飞马快报,消息一来一回,没两三个月到不了。
边山防线可等不了。
赖瑾手里扣着太子和两万禁军,当即留下五万人驻扎在临江郡山水县,安排沐耀镇守。辎重运起来沉,加上还要震慑朝廷和西边诸郡,带过去的弩床、投石车全都留在那。他撤回十万人,到黑石县调了批新造出来的投石车、弩床,随军携带,赶奔边山防线。
……
太子萧肆在见过赖瑾后,当天下午便坐上赖瑾的马车,由赖瑾的侍卫长赖福亲自带着五百卫队护送,赶往淮郡。
他这一路过来,在临江郡颠得够呛。那路,只能用稀烂来形容。下点雨就是泥泞,不下雨也都是大坑,马车晃得能把人颠到车箱外去,他后来是弃车骑马,宁肯吹冷风也不愿受那颠簸。
待过了魏郡郡城,那路,完全不一样。
官道修得比京城的都宽,很是平坦,坐在马车里一点都不颠簸。赖瑾的马车铺着柔软蓬松的靠背、坐垫,人窝在坐椅里,比躺在摇篮中还要舒服惬意。
他过了两县之地后,见到路边有许多修路的,全都是青壮,猜测可能就是赖瑾安排去的战俘。可战俘修路,竟然没派监工挥着鞭子抽打催促他们干活,一众青壮亦都在埋力地挑土垒石头,不见有人偷懒。
太子很是好奇,掀开帘子问侍卫长赖福:“阿福,他们为何如此卖力?”
阿福看了眼那些俘虏,说:“干活有考评,干得好的能吃肉,要是连续一年都能评优,就得提前释放回家。如果没路费的,还可以多干几个月攒够路费钱再回。要是连续三月评劣的,送去边山开路。 ”
边山是什么地方,太子一清二楚。赖瑾对那边防卫森严,太子便不再多问。他看着沿途的风景,顺利抵达淮郡郡城。
萧灼华算着日子等着太子过来,待得知太子快到的时候,带着人骑马赶到城门口等着。
天气还没回暖,天阴沉沉的,随时会小雪。她捧着手炉,等在路边,来回踱着步子,等了小半日,忽然看到前面有一队过来,竖的是赖瑾的鹰扬旗,兵卒都是赖瑾的卫队打扮。
萧灼华把手炉塞给玉嬷嬷,翻身上马,一路疾奔到了赖瑾的马车跟前。
侍卫长赖福见到萧灼华过来,立即抱拳行礼,唤道:“见过公主殿下。”赶紧示意队伍停下。
太子坐在马车中,听着马蹄飞奔而至,原本没有在意。最近经常有军中传讯的快马奔驰而过,他都习惯了,待听到赖福的声音,哗地一下子掀开帘子,入眼是一个手执马鞭腰悬宝剑的年轻女郎,那飒爽的英姿,让他一下子没敢认。
他看看妹妹的脸,又再去看她的穿戴,一眼看到剑锷上刻的瑾字,再次愣住。这样的剑,赖瑭和赖琦都有。在他俩兄弟执掌北卫营期间,拿着这剑,能直接调动北卫营的兵马。
萧灼华下了马,进入马车车厢,唤道:“阿兄。”
太子听到熟悉的喊声,心头直泛酸,道:“你……你……”喉咙有点哽咽。时隔两年,竟有着恍如隔世之感。
萧灼华说:“我很好。”
太子指指萧灼华腰上的剑,说:“看出来了,放心了。”
萧灼华把剑挂在身上,多少有点睹物思人的小心思,这会儿见她哥指着剑,不由得有点羞窘,但兄妹重逢,又惦记母亲,转瞬便把这事抛到脑后,问:“母妃……母后还好吗?父皇可曾难为她。”
太子想说没有,又不想瞒着妹妹,说:“母亲现在是中宫皇后,虽无实权,但身份地位在那,不再受人欺凌。父皇那脾气,亦是无法,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
萧灼华想到宫里的日子就觉得窒息,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想把母亲接过来。可那是京城,即便是赖瑾,也得小心翼翼装憨扮傻隐藏本事。
太子见她难受,说:“如今看见你,我们也放心了。”他掀开帘子,又看了眼外面赖福牵着的马,岔开话题,问:“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萧灼华说:“在梧桐郡时。”又聊了些出京后的事,没几句就扯到赖瑾身上。
太子刚开始听着还很正常,后来便忍不住侧目:你尽注意他的小动作做什么?
萧灼华忽地觉察到哥哥的目光不对劲,随即回过神来,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太子有点心酸,妹妹要跟人跑了,转念一想,又不好说什么。虽然说这门亲事刚开始的时候结得让人揪心,如今看来,对灼华却是再好不过。
兄妹俩说话间,便到了魏郡郡守府。
郡守府门口的牌子已经换成了宝月公主府。
太子盯着那牌匾看了好几眼。
萧灼华脸不红气不喘,“没收到诏书,父皇贬我之事,纯属谣传,是博英郡侯的陷害。”
太子心说:“果然。”可萧灼华竟然能如此理直气壮,可见当真是近墨者黑。他真想说,你以后离赖瑾远点,可人家是正经拜过堂的,有点酸酸的,又有点欣慰,看样子妹妹以后也不是好让人欺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