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瑾决不愿意拿自己兵卒的性命去填对方的城墙。
当大军快到弓箭的射程时, 鼓声停止。兵卒们随之停下,收缩到盾兵和盾车后面,以防止被对方的落石和床弩射出的重箭击中。
因为考虑到制造成本和工艺难度, 赖瑾没造太大型的投石车, 造的是两三米高的小型投石车,走的是以量取胜。虽然射程近, 投石量少, 但胜在转移方便。造的数量够多, 数百台投石车推上来,一起发起攻击,造成的打击面, 打县城, 足够了!
他为了防止己方的投石车叫对方的投车石打散, 在排阵的时候,投石车之间还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各投石车队还各有任务, 有负责专攻对方投石车的,有专攻弩床的,还有专攻城楼的。
赖瑾料定诸郡联兵将领会认为他大冬天不会打攻城战,他阵前杀俘,一定会上城楼查看情况, 扎堆聚集, 调了五十台投石车, 对着城楼猛轰。
因为城楼下就是城门,这从来都是重点防御位置, 部署兵力最多的地方。
抽石车造得粗糙, 再加上石弹大小不一, 精准度不太好, 在一片范围内随机落下,砸哪算哪,但质量不够数量凑,只要石弹够多,总能砸中几个。那么多领兵的,砸死一个赚一个。人长了腿会跑,城楼上带兵的将领看到密如暴雨般的石弹落下来,绝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挡石头。
反正石头不要钱,冬天攻城又冻手,受伤了好起来还慢,摆开投石车慢慢砸呗。滴水穿石,多砸几天,把城墙砸塌,城门砸毁,就可以攻城了。
弩床发射的箭,是木头削的,连箭头都不用铸,在重力的作用下,连城墙都能扎进去好几尺。
赖瑾坐在大军后方,对方的投石车和床弩都攻击不到的位置,爬到造有轮子的移动式瞭望台上观战。隔太远,城墙上的人看起来小小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随着大量的石头落下,城楼塌了大半,城墙也是破破烂烂,城墙垛都毁了不少。
落石还一轮接一轮地往前攻,对方只发起一两轮攻击过后,就结束了反击。
……
城墙的位置有限,床弩、投石车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很难挪动。投石车架得高,格外醒目,作为镇边大军重点打击目标之一,只发起一轮进攻过后,便遭到铺天盖地的落石攻击,不仅操作投石车的兵卒伤亡惨重,投石车也被砸毁。
床弩隐藏在城墙后面,位于城墙外的镇边大军看不见它,但当它发起攻击时,便立即曝露了位置,随即也被镇边大军的落石摧毁。
临江郡兵曹程远见势不对,立即开溜,哪想到刚下城楼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巨响,瓦片从城楼上掉下来,哗啦啦的砸在头上,幸好他戴着头盔,加上身边的武仆反应飞快,护着他拼命往前跑。
咣一声巨响,一颗直径足有尺余的石头落在他的身侧,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石板路都砸裂了。他吓得纵身蹦开,拼命地往着城门的另一端跑去,喊:“撤,快撤——”
临江郡的人跟在程远的身后,一路飞奔。
城楼上撤得慢的,还在诧异赖瑾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多投石车,便见到有落石飞来,反应迅速的立即缩到墙垛下,拿起盾牌扛在了头上。
反应慢的,叫身旁的忠仆、护卫扑倒在地,替他们挡了石头。
大量的落石砸下,城楼不断的掉瓦片、木头,门窗屋顶一下子全破了。轰隆隆的重物落地声,伴随着惨叫声响遍城楼,远处还传来程远的喊声:“撤,快撤……”
那厮竟然先跑了。
顷刻间,一轮攻击过去。
博英郡侯把落在盾牌上的石头推开,站起来,喊:“反击——”再一看,投石车毁了,弩床也叫落石砸坏了,城楼上满是倒地的兵卒痛苦地打着滚,没受伤的,屁滚尿流地往城楼下跑。原本囤积在城门口的大军,撒丫子往后飞奔,就连他底下的兵卒也面露仓皇之色。
他抬眼朝着城外看去,只见对方还在往投石车上填石头,往弩床上装箭。他又望向那整齐摆列的军阵,和低矮的县城城墙,立即明白,大势已去。
博英郡侯当机立断:“走!”调头就朝城楼下飞奔跑去。
有伤兵在地上痛呼:“郡侯——”
博英郡侯看了眼,是自己郡里的兵卒,叫道:“带上我们的人,一起撤。”有过之前的事,这次要是再把城楼上的伤兵丢下,以后可真没法带兵了。他大喊:“一起来的,一起回!”
有他发话,没受伤的人,赶紧连掺扶带背,或扛,捞上青山郡出来的人,护着博英郡侯飞快撤离。
忠敬伯从护卫的保护中钻出来,大喊:“乔岳,你不能撤啊——你奉了陛下诏命的。”
博英郡侯压根儿没理他。丢的又不是他的城!他要是不撤,赖瑾一旦围城,那可真是走不了了。青山郡带出来的精锐,已经折了一半,另一半不能折在这里。
博英郡侯下了城墙,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人飞奔赶往出城的方向。
又一轮落石攻到。
忠敬伯扛着盾牌,带着残部往城楼下去,也只能跟着跑。
连博英郡侯和忠敬伯都跑了,其他郡的人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