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他老家抄家也是能干出来的。如今人赃并获,他也没什么好狡辩的,说道:“将军沿途买粮,耗费颇大。在苦力吃食上克扣一些当作新买的粮放在库里,再将买这部分粮的支出截下来便是了。”如此一来,库里跟账簿能对上,将军查账、清点库存,查不出什么来,难以察觉。
赖瑾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孙潜身上:买粮的事,可是你在管。
孙潜吓得立即曲膝跪下,伏地叩首,抖成了筛子。出手的财钱太多,截留一两成,再与方参军共分,便是万贯家财。粮吃到肚子里,总不能叫人吐出来称斤两吧。军中账目清楚明白,不怕将军查。他所得的钱财,俱都分散藏在各处,不会惹人注意。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方士泽竟然将如此多的财物放在身边,且还招了供。
方士泽道:“那等贱民,每天五两粮食已足可活命。我所得之财,俱都是从贱民身上所得,非将军……之财。”
赖瑾俯身凑近方士泽,说:“你要是直接从我库里拉钱,监守自盗,我都没那么生气。你克扣百姓粮食,便是刨我根基毁我土壤,我饶不了你。”他站起身,厉声下令:“拉下去,全营寨游行三圈示众,再枭其首悬挂于辕门之上,以儆效尤。”
赖喜当即上前,带着人把方士泽拖了下去。
赖瑾抬眼扫向周围的众将领,大声道:“我们边郡人少,又是地处外敌时常入侵的边疆之地,为了自保,必须得全民皆兵,老妇妇孺皆要能提得了刀,杀得了敌。我们要打造的是民富兵强的边郡,是百姓能养出壮实身板提刀就能上阵杀敌的边郡。吃不饱饭,有力气杀敌,有力气干活吗?谁敢动兵卒、百姓口中的粮食,便是跟我过不去,跟整个边郡过不去。”
在场的众千总、都尉已经把贪到的钱财都交到宝月公主那里,这会儿自己不怕再被追究,闻言纷纷抱拳应道:“是!”
赖瑾又看了眼趴在地上抖成筛子的孙潜,扭头对阿福说:“你带着大家伙儿下去休息,待会儿把伤亡、战功报到军功曹余修那。”
阿福领命:“是。”当即带着人下去了。
赖瑾又扭头喊了声:“老贾,沐耀!”
两人走到赖瑾跟前,齐齐抱拳应道:“在!”
赖瑾说道:“你俩带五千兵,押上孙潜沿着买粮的这条路查他贪污钱财的去向,无论是谁敢替他隐瞒钱财,不必来报,直接斩杀!沐耀,你派一队人回清郡,查他老家。”
孙潜抖得像筛子,连连叩首,道:“将军,将军,我愿悉数归还,我愿悉数归还!我送回老家的俱是从俸禄和赏赐,并无赃款。”他出自清郡,那可是将军本家的地界,一旦派兵回去,家都得被抄了。他拼命叩头:“求将军饶了我家中妻小,求将军饶恕……”
赖瑾沉声道:“这是我的底线,没得求情!沐耀,老贾,即刻去办。”
两人押着孙潜,领命而去。
赖瑾看了眼围观的众将军,说:“都散了。”等众人散去,他扭头吩咐赖喜:“拉去库里充公!”
赖喜领命去办。
赖瑾有五个幕僚,一下子没了俩职位最高的,心头也很没好气。他这还没发家呢,就开始蛀他根脚。气人!
克扣粮食这事,一两个人是干不成的。那得是从上贪到下,才能镇得住底下的人不敢闹。不过,只能杀鸡儆猴镇一波,不可能全都罚,要不然得乱起来。
又过了一天,去陈郡郡城的周温回来了,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陈郡郡守。
陈郡郡守刚下马车,一抬头就看到大营的辕门上挂着一颗人头脑袋,大门一侧还有根柱子,上面绑了具无头尸。那尸体穿的是上好的锦锻,哪怕皮肤已经变了色,从露出来的手脚也能看出那是拿笔的手,不是什么粗人。
周温出了自己的马车,也瞧见了人头,惊得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下,惊呼道:“方参军!”竟然被杀了头,还悬挂在大门上!
参军?陈郡郡守吓得心里咯噔一声。参军,位比军师,在军中的地位往往仅次于主将,能杀他脑袋的显然就是镇边大将军了。
这可真是年龄不大,心狠手辣,连老爹给他的亲信军师都给宰了,把脑袋挂出来不算完,还悬尸示众,什么仇什么怨啊。连亲爹的面子都不给留了吗?
陈郡郡可算是明白沿途的那些郡县为什么要又是人又是粮地送他过去了。这么一个浑人,带着这么多的兵,哪个郡抗得住他糟蹋啊,天晓得他会不会脑子一犯浑就开打啊。在长岭县都已经动过一次兵,把县尉都给连根铲了,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陈郡郡守真心觉得,要是惹到赖瑾,自己八成得也让他连根铲了。姓赖的再顺便把这陈郡郡守的位置也坐了。
他想到陈郡的兵,全加起来也没两万人,怎么打?
陈郡郡守战战兢兢地跟着周温去到赖瑾的大帐,进帐之后都没敢直接抬头见人,而是先弯腰俯身行了一个大礼:“陈郡郡守谢有文见过镇边大将军。”
赖瑾抬眼看向周温,眼带困惑:你把人家怎么了?
周温在一旁也是满腹疑惑:你怎么把方先生给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