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房间开着门,便将那架床推到屋里,腾出一块空地后,再将电梯里那架床往外拖。
病床很沉重,在电梯门不时的关门开门中,颜布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病床拖出一小半。
还要继续往外拖时,病人虚弱地阻止道:“行了,就在这儿……医生就能看到……你快上船去……”
颜布布松开手,喘着气道:“我不上船,我还要找我哥哥。”
病人侧头看着他:“你哥哥……谁?”
“你认识我哥哥吗?他叫秦深。”颜布布语气急切:“他今天白天发烧,就被带到这儿来看病。刚才我把楼里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他,叔叔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
“发烧?”病人神情迟疑起来,“我刚才听到医生在说……军队不让带走发烧的人……怕在紧急通道里出事……变异。”
颜布布连忙摇头:“我哥哥不会出事,林少将说他一两天就会好,还给我保证了的。这已经过去一天了,我可以去接他了。”
“林少将说的啊……”病人听他这样说,便伸手指向左边:“发烧的人……都在那一栋楼……你去那儿找……”
“谢谢叔叔。”
病人看着颜布布蹚着齐腰深的水往左走,又问道:“……那等会怎么出来啊……”
颜布布没有回头,语气却分外坚定:“我哥哥会骑鱼,他能带我走的。”
病人:“……”
左边是条长阳台,尽头处便是楼梯,颜布布顺着楼梯往上爬,到了二层。
这边虽然和医疗大厅是一栋楼,却是分开的独立区域,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泥墙。
厚墙左右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医疗大厅喧嚣吵闹,这边却安静无声,走廊灯光昏暗,如同一座寂静的坟墓。
阳台左侧是整排病房,颜布布将这层走了一遍,发现那些房间都是空的,里面没有住着人。
他周身滴着水,鞋子发出吱嘎吱嘎的水声,又到了第三层。这排依然是整层空房间,里面的病床只剩铁架,连床单都没有,显然都没有住过人。
当颜布布去往四层时,却发现楼梯口有道铁门,封死了上行的去路。他伸手推门,门扇锁得紧紧的,趴在门缝处往里看,什么都看不见。
“哥哥,哥哥。”颜布布对着铁门里大喊,声音在死寂的楼层里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抓着铁门使劲摇晃,铁门发出咣咣重响,却依旧紧闭。
这扇铁门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做的,风格很粗糙,和这栋结实规整的大楼格格不入。
门扇就是一整块生锈的暗黑色铁板,和墙壁相连的部分有明显的电焊痕迹,就连门锁都是最古旧的那种铁锁,门闩一头在门上,一头伸进了墙壁里。
颜布布推搡了一会儿铁门,又趴在阳台上往外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但这里什么人也没有,只看见一片微微晃荡的洪水,折射出楼上映下去的光。
洪水已经差不多淹没底层,水线正朝着二楼爬升。
颜布布心急如焚,对着那铁门踢打推搡,嘴里高喊着哥哥,喊着喊着便绝望地哭了起来。
“哎!谁在那里哭?那小孩,小孩。”楼外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还有手电筒光对着上面摇晃。
颜布布立即停下推搡铁门,哭声戛然而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阳台外。
接着便冲了过去,踮起脚尖趴在阳台上喊:“求求你开下门,开下门,开下门。”
他的眼睛被手电筒光刺得眯起,模糊地看着一个人站在一艘气垫船上,便迭声对着他不停高喊:“求求你开下门……”
“来,你赶紧从阳台翻出来,我接住你,时间紧急,我还要去接其他人。”站在船上的人说。
颜布布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我哥哥还在楼上,我要去接他,这里有铁门挡住了,我上不去。”
那人说:“楼上可不能去,那里是发烧病人,还有变异者,我们都不允许上去的,你快下来——”
“我哥哥可以的,林少将说他一两天就会好,他和其他发烧的人不一样,他不会变成咬人的怪物,他不会!”颜布布打断他的话,两只脚焦急地在地上轮流踏步。
“林少将说的?”那人问。
“对,今天已经过了一天了。”
那人将手电筒移开了些,颜布布看清了他的脸,认出他是洪水淹过安置点时,在大门口见过的一名士兵。
颜布布犹如看见了救星:“叔叔,你认识我的对不对?你看看我,认出我了吗?我就是不准你们关门的那个人呀,就是又哭又闹又打人的那个人呀。我哥哥你也认识的,他骑着鱼回来的呀。”
那士兵沉默了半瞬,说道:“我只有楼道铁门的钥匙,现在还要赶着去其他地方救人,我把钥匙丢给你,你自己去。”
他只是一名负责来接病人的士兵,从来没上过这栋楼,不知道那上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串铁门钥匙也是他想来巡逻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遗下的病人,才从医生那里拿来的。
现在他还有其他任务,还有很多的人被洪水围困着,便只能将钥匙丢给颜布布,让他自己去。
颜布布听到他有钥匙,已经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