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朋友的黑夜(2 / 3)

就知道了,平静地给我做着晚饭。

警察敲门,他淡然地开门,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平静地接受命运。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好奇地跟过去看,“哥,为什么有这么多警察叔叔来?”

带头的警察有些意外,“这位是……你妹妹?”

“哦,她说学校饭菜不太好吃,晚饭都在家吃的。”哥哥应对自如,竟给我一种他们这么多人上楼是来喊他出去吃饭喝酒的错觉。为首的警察点了点头,笑着来到我面前,“是这样的,你哥哥正好是一个车祸现场的目击者,我们顺道来请他去做个笔录,不是要紧事。”

我眨了眨眼。哥哥回头看了我一眼,语气略带恳求:“警察同志,能让我跟我妹妹说几句话吗?”

警察后退一步,同意了。

他微微屈膝,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莎莎,我得跟他们去一趟,顺便明天我得出差,你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锅里的汤还要再煮二十分钟,你待会儿记得关火,时间再紧也要吃晚饭。埋头做作业到两三点是不好的,要保证休息……”他的眼眶渐渐充血,“……呃,如果天气很闷,记得先把衣服收进来。姑父姑妈人不坏,但我们对他们来说毕竟是累赘,你不要恨他们。好好读书,考上哥哥考过的大学,替哥哥读大学。工作以后,记得报答姑父姑妈,然后找个很好的丈夫,一辈子幸福下去。”

我一惊,抓住他的手臂,“哥,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不是出差吗?怎么扯那么远?”

我打心底里希望,他说的是真的,警察说的也是真的,他只是要去帮忙做笔录,他只是要出差。

他却苦笑起来,拍了拍我的手,强行把它拿开,一如既往的笑容带着我读不懂的沧桑:“对不起,哥做了坏事,要去接受惩罚了。莎莎,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他把警察留给我的最后的温柔,在我的面前亲手打破。

可就算他现在不说,其实我也能想明白——

熊浩然□□了嫂子。

熊浩然死了。

我哥不是去帮忙做笔录,他是被抓了。

我只是不愿意面对。

疯了似地抓着他的手,拼命阻止警察把他带走,“你们凭什么带走我哥!我哥没错!该死的是熊浩然,是他!他杀了我嫂子,凭什么,凭什么我嫂子就得死,他就活得好好的!不要带走我哥,你们不准带走他!……”

我被警察抓住手臂,强行拖开,只记得手臂很疼,疼得抓不住他的手。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哥跟着一群身穿警服的人离开。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

我嫂子没了。我哥,也要没了。我就这么,再一次被世界抛弃了。

我把拉开我的警察当作发泄对象,十六岁读高二的小女孩的拳头,并不疼人。

哭累了,揍累了,我摔坐在地上。被我揍的警察站在我的身边,冷漠的声音从我头顶落下: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哥这样,自己去捍卫所谓的正义。那整个社会,到底该以谁的准则来衡量正义?熊浩然犯了法,应该由法律去制裁他,而不是你哥。”

“那你们倒是抓他啊!为什么不抓他?为什么要抓我哥?”

“你也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犯人都一定能得到法律的惩处。但尽可能地抓住这些人,也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他蹲在我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给我。

“给你哥找个律师吧,好一点的,少判一年是一年。”

那时我并不懂得道理,我只是恨着他们,恨他们不抓坏人,却偏偏把我哥抓了。我拍开了那张纸巾,它掉在地上,被我践踏。

但我哥,仿佛并不想再活下去。他认罪特别快,拒绝了我给他找律师的请求并且拒绝与我会见,甚至坚决拒绝法律援助律师替他进行减罪辩护,还在法庭上表现出极为恶劣的态度,世间对他的报道,都是十恶不赦的模样。

杀人犯法我明白,我只是,一直无法坦然接受明明是受害者的我们需要承受那么多。那时候我是多么的恨法律相关的一切啊,在偏激的我眼里,它什么都没有维护,它根本不可能伸张正义。直到许多年后我才明白过来,我恨的,只是我哥的消极。

法律赋予他的申诉机会他没有用,在衡量他的罪过时疯狂地把天平向着不要命的方向倾斜。很久之后给他辩护的律师跟我说,他的这些行为导致量刑比律师预估的偏重许多。可他在做出那样的决定的时候没有跟律师打招呼,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他只是一味地拒绝与我见面,仿佛只是单纯地希望与我划清界限。

他这样的操作带来的后果就是法院给他判了无期徒刑。他没有上诉。

当时我想,好歹也是活着,总比死刑好。

我忍下同学的白眼和回避,浑浑噩噩度过高二和高三,考上了一间普普通通的二本院校。我提出探视申请,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直到大二,我没有再见过他一面。

大二那年的十月,我接到监狱打来电话,说是我哥病重,说不准要见最后一面。我向学院请假,把手头的钱全拿去买机票,以最快速度回到老家,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