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近古稀的男子满脸惊喜,亲热地握住陈芊兰的手,他身后一众仆从,皆都面露恭敬。
此人名唤水千尺,是她回丞相府之前义诊的病人之一,当时他已病入膏肓,骨瘦如柴,找到她的时候,水千尺也不过是碰碰运气。
太医听了都摇头的病,她一个乡野大夫能治了也就有鬼了!
不过,谁让她师从天医谷神医呢?
喉咙里长了个瘤子,没关系,她可以开刀。
怕疼怕死?也没关系,她会配麻沸散。
“当日老夫血溅三尺,吓坏了十几位仆从,你一个女娃娃却镇定自若,实在不同凡响啊!”
陈芊兰莞尔一笑,“水先生谬赞。您今日过来此处,是旧疾又犯了?”
水千尺面露难色,“非也,老夫这身子骨愈发健硕,今日来此,乃是为妻子求药。”
陈芊兰则暗自夸奖了一下思维敏捷的系统。
若不是它提醒自己,她也不可能再次遇见水千尺。
要知道他出手大方,随随便便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都够她在乌水巷买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
“恰好碰到你,陈大夫,能否前去为内子瞧上一眼?”
“当然。”
陈芊兰让水千尺先行一步,自己拿了药也上了马车。
乌水巷的南烟书斋二楼。
窗子被一双骨节修长的手从内推开,有人抱胸站在了窗口处。
“这届的秋闱你要参加?”
苏珩年饮茶的动作一顿,面上的表情却滴水不漏。
王宏长身玉立,一身绛红
色官服,腰系鱼袋,英挺的眉目低垂,微微错目,视线瞥向楼下那个掀帘而出的女子。
“你新娶的媳妇倒真是有意思,抛头露面也就罢了,还坐了水大人的轿子。”
苏珩年的眉头不耐地蹙了蹙,质疑的抿唇。
王宏几乎跳脚,“不信?你成亲那日,我可是亲眼见过。”
苏珩年却没和他啰嗦,直接起身带走了一些银两,还拿走了楼下上好的笔墨。
“诶,珩年,秋闱那日,我去给你加油!”
苏珩年唇角的弧度微翘,负在背后的手摇了摇。
临上马车之前,他无意回首,恰好瞥见了一抹灰色的裙角。
他皱了皱眉,想起今早陈芊兰认真的保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眸色乌沉,他徒步走到了水千尺的府门前。
—
水千尺是乌水巷数一数二的大户之一,陈芊兰一路经过壮观巍峨的假山盆景、鱼塘长桥,随下人走了许久,才走到水夫人所在的庭院。
“陈大夫,我家夫人就在里面,您快请。”
陈芊兰礼貌颔首,走进内屋,屋子里弥漫的药苦味让陈芊兰蹙了蹙眉。
但当看到床畔相拥的两人,她心口涌过一阵酸涩。
水千尺的妻子如今也已是花甲之年,此刻被他抱在怀里,如一个脆弱的婴儿。
“陈大夫,快,快替我娘子瞧瞧。”
视线掠过水夫人苍白的侧脸,陈芊兰略一皱眉,便将手搭在了她枯瘦的手腕上。
“怎么样?”
水千尺小心翼翼地询问
,苍老的声音微颤,陈芊兰微凝眸,轻声试探。
“水夫人年轻时可是得过寒症?”
水千尺唇瓣颤抖着点头。
陈芊兰叹了口气,坦言道:“京城天气干燥,恐怕不利于夫人休养。”
水千尺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
“听闻水夫人本是江南人,若是能回江南休养,辅以良药,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水千尺面露凝重,看了眼躺在榻上睡不安稳的妻子,苦笑一声。
“我知晓了,陈大夫说的,我一定会好好考虑。”
陈芊兰颔首,为水夫人开了家几贴缓解的药物,便起身告辞。
当然,这一次收益匪浅,足足百两银票,让她窃喜不已。
府门外的门子笑嘻嘻地送她离开,直让她有种自己是贵客的错觉,可等她一回身,望见那张冰块脸的时候,嘴角顿时耷拉下来。
男人面无表情,可陈芊兰却能读懂他眼底的怒气。
完了,一定以为她是出来惹是生非了。
陈芊兰一边摸着鼓鼓囊囊的荷包,一边偷偷觑了冷若冰霜的苏珩年一眼,心一横,直接拉住了他的衣袖。
苏珩年厌恶地甩开,却比不过陈芊兰的决心。
她扒在苏珩年手臂上如一只八爪鱼,扶着他站起身。
“快停下来,我今日收了些诊金,今晚咱们吃肉。”
苏珩年盯着她欢欣雀跃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怔愣。
呵,吃肉?以为他们买不起肉么?
今日凑巧是集市,街上人满为患,陈芊兰割了三斤
五花肉塞给苏珩年,又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布衣店。
“姑娘这般花容月貌,可是过来做春衫的?”
店小二一张嘴抹了蜜般, 陈芊兰听得心花怒放,随意把苏珩年往前一推,一脸的得意。
“我不做,给他做!”
苏珩年冷面上闪过一丝惊诧,陈芊兰好端端的,葫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