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地说道，“芝芝听话。听娘亲的话。”

娘亲要她好好地告诉爹爹她爱她，她就一直是一只乖乖的崽儿。

宽阔的满是寒风的大殿外空无一人，没有人来理她，广陵仙君就站在她的身边。

明明知道这只是幻境，他也无法触碰到她，可广陵仙君还是撑开自己的衣袍，沉默着挡在女儿的头顶上。

她睡得老老实实，没有在家里那样四仰八叉翻肚皮，广陵仙君也在看着。

这是和真正的世界不一样的幻境。

义阳到处为龙絮语求医问药时，顺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接走了她。

他还得到了七色炼血草。

从合欢宗宗主的手里。

广陵仙君觉得这幻境竟然很符合自己的心性。

若没有一只狐狸崽儿要养，就算在仙府之中得到了七色炼血草，他也只会丢给合欢宗宗主。

可是当看着义阳仙君拿着花了不知多少代价才交换得到的七色炼血草匆匆要送去给龙絮语，广陵仙君忍不住压住了手中的长剑。

义阳的身后，明明跟着他同样需要炼血草的混血女儿，可是他的眼里却没有她的影子。连那个比真实的世界里更加暴躁几分的朝凤都看不下去了。

“那狐狸也需要炼血草！”

这明艳骄傲的红衣少女，虽然平时不大搭理蠢蠢的狐狸崽儿，却总是会在没有人的时候不耐烦地塞些灵丹灵草给她说道，“拿去修炼！你不是也筑基期？别丢我的脸！”

好歹是她朝凤的“师妹”，若是修为跟不上，不是很丢脸？

狐狸崽儿那时候捧着灵丹，认真地看了朝凤很久。

“小凤姐。”她叫她。

“哼！”红衣少女那时候甩手走了，却回头，塞给这只小崽儿更多的灵果。

现在，当七色炼血草要拿去给龙絮语，唯一为她发声的，似乎也只有朝凤一人。

“可这炼血草只有一株。”义阳仙君为难地说道。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声说道，“芝芝，你师姐比你更需要它。你不需要这灵草，对么？”

朝凤一声冷笑。

在他的道场这么久，却依旧瘦瘦的狐狸崽儿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抖了抖毛耳朵。

“爹爹，叶子。”她伸出小手，指了指炼血草花瓣下方，一片干巴巴，蔫了的叶子。

义阳仙君一愣，顿时如释重负，用称赞的目光看着自己懂事的女儿，把叶子摘下来，递给她。

炼血草的精髓全都在那朵花中，叶子……其实仅仅只是无用的装饰。

狐狸崽儿默默地把叶子塞进小嘴巴，吃掉了。

炼血草落进龙絮语的嘴里。

这件事并未让人侧目，倒是太一宗掌教，不多时赶来，看着瘦瘦小小，看起来呆呆一只的狐狸崽儿，神色格外复杂。

他待她很不错，送给她很多炼丹与灵草的玉简与修炼的灵丹，时不时地垂问她有没有学会，格外温煦慈爱，格外期盼。

那期盼与企图太强烈。

小家伙儿却似乎看不懂。

可小金从未现身。

她从未展露出炼丹的天赋。

除了丹火真人为了朝凤来太一宗对渭河道君破口大骂，远远地看了芝芝一眼，露出几分诧异，却什么都没说。

“这是义阳之女么？身体很单薄，我给你看看。”和颜悦色的老修士又对狐狸崽儿温和地问道，“芝芝，等我游历归来，你愿意跟随我炼丹么？”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对狐狸崽儿冷眼旁观的修士们身上。

他的声音很细微，并不让旁人发现自己对芝芝的亲切，小家伙儿仰着头看这位慈爱的老人，又扯了扯身上不大合身，有些大的小裙子。

小裙子是朝凤买给她，全新的，不过朝凤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瘦，买得大号了些。

“愿意。”

“那待弟子试炼之后，让阿凤带你来丹霞宗。”老真人微笑，摸了摸小家伙儿的头，塞给她一块掩饰气息的玉珏。

狐狸崽儿把这玉珏攥进手心，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这位老真人的掌心。

她有了希望，却越发在道场老老实实生活，等待宗门试炼过后。

义阳仙君似乎因为她这样乖，也不再多关注，因为他有太多需要忙碌的事。

有新的弟子林青镜与江亥要教导，有龙絮语要照顾，还要帮忙弟子试炼的事。

广陵仙君静静地看着江亥沉默着拜入义阳仙君门下，然后跟狐狸崽儿一样埋头老实生活。

这一世，他并未在合欢宗遇到为了七色炼血草而来的渭河道君，渭河道君也并未那么厌恶他。

直到到了弟子试炼，魔影重重诸宗大乱，义阳急着去救深陷秘境的龙絮语，把秘境之外的女儿忘在乱糟糟的人群中。

跌跌撞撞的瘦瘦的狐狸崽儿被挤来挤去跑进山林，懵懂地打开了金乌秘境，帮助小金拿回元神，待从金乌秘境出来，在幽深的森林中，看见了一个人。

漂浮在幻境里的广陵仙君，看到了另一个手提长剑，遥遥看着远方魔影露出杀意的自己。

他从云空落下，落在那只呆呆的头上都是树叶的狐狸崽儿不远处，冷漠地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