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珠帘,掀开一扇又一扇纱门。
福安挥着拂尘,只差没叫小祖宗,站在院中扯着嗓子喊:“别摔倒了哎哟。”
金露殿的宫人们偶尔转头看看,公主与好友追逐打闹,与三五岁时的模样无异,便又接着做自己的事,显然是早就习以为常。
好不容易跑累了,鹤知知手脚一摊,在前殿的木板上躺下来,呼哧喘气,温润的春日,竟也跑出一身汗。
闹到极致之后,静下来时特别容易晃神。
鹤知知有些眩晕地看着头顶的屋梁,忍不住想,她去了清平乡之后会遇到什么,会跟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陶乐然也跪坐在一旁休息,看鹤知知一眼,便知道她有心事,于是伸手推了推。
“喂,你在担心什么?”
鹤知知摇摇头。
她担心的事很多,只是现在还没一样说得准。
“哼,不说我也知道。”
鹤知知好奇扭头,陶乐然知道什么?
陶乐然神秘兮兮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你最记挂的,肯定是将龙塔上的国师啦!”
鹤知知下意识翻她一个白眼:“胡说八道。”
“你想否认!哼,你此去清平乡,天高路远,见不到我你不会舍不得,见不到国师,你怕是三餐都吃不下了吧。”
鹤知知一顿,她方才的确想过这个问题。
她去了清平乡,离宫中数百里远,虽然依旧能让暗卫传信来,但终究不能时时掌握睢昼的情形。
若是在这段日子里,那个梦中的恶女趁虚而入,将睢昼这样那样,她的心血岂不是白费?
鹤知知有如一只要离巢的雌鹰,对巢中的蛋蛋留恋不舍。
这种记挂,的确是会影响食欲的。
鹤知知讪讪,反驳的声音也弱了些:“怎么会。”
陶乐然却穷追不舍,耸耸鼻尖凑近道:“你便老实承认吧,你对那位谪仙,根本就是有非分之想。”
“我哪有!”鹤知知坐了起来,想要认真解释,但凝眉思索半晌,终究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得闭嘴道,“唉,我的心思,你不懂。”
“你那不容于世的心思,我当然不懂。”陶乐然抱起手臂,“我说真的,虽然你是公主,但你的口味是不是也太特别了些?”
鹤知知被她念得头疼,揉了揉额角道:“陶、乐、然!你可是月鸣教的信徒之一,怎能用这种话来编排国师?”
“正因为我信奉月鸣教,我才更要劝劝你呀。”陶乐然有些严肃道,“神祠中人不染俗世,生来洁净,不沾尘埃。就算你心中有国师,国师心中却只有苍生,你到时候岂不是可怜?”
“……”鹤知知无语道,“我真没那个想法。不过,神祠中人也太惨了吧,七情六欲也要断绝,还要被你们看作理所应当。”
“这是当然的了!我们信奉月鸣教,便是为了洗涤自身罪恶。我们生来是俗人,免不了五谷、爱恨,但月鸣教的人都是神使,他们的存在与罪恶无关,当然不能有那些污浊的情绪。”
陶乐然对教义的信仰很诚挚,对鹤知知的劝诫也同样很诚挚。
鹤知知眼眸闪动,敛下眼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认同陶乐然的看法,但也不会去反驳。
毕竟,这是陶乐然的信仰。
鹤知知只是觉得,那些被尊为“神使”的人听起来有些可怜。
谁不是血肉做成的呢?为什么他们的爱恨,就成了需要被禁止的事。
不过这只是鹤知知浅薄的认知而已。
对于信仰者来说,这就是他们所追求的道路,一心追随着自己纯洁目标的人,都是光明而伟大的,别人又有什么权利置喙。
鹤知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在心中探索着哲思的神圣领域,这时肩膀忽然被陶乐然拍了拍,她懵懂地转过头:“嗯?”
陶乐然一脸兴奋,趴在她耳边,热气噗噗地直打在耳朵上,小声地跟她说。
“哎,你要是喜欢那种禁欲款的,国师你是不要肖想了,不如我去替你找几个想还俗的僧人,叫你来挑一挑?还有啊,有的神祠里,那些膺人长得也很不错的,我跟你说……”
鹤知知转身抓过一个垫子压在她身上暴打。
“你这家伙倒是给我虔诚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