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知知本就是有些惫懒不适才在床头趴一会儿,身上衣冠整齐,倒也没什么要整理的。
她挪下床,到水盆边把双手洗净,弹了几滴水痕到睢昼鞋边。
“你如此罕见地来找我一趟,难道就是为了这事。”
睢昼看她眼神晶亮,语气也活泼许多,应当是高兴了不少,于是心中稍松。
摇摇头道:“也不是,还有一物要给你。”
鹤知知摊开手,睢昼将一块木牌放进她手心里。
这木牌看着十分轻简,花纹并不繁丽,却别有韵味。
鹤知知翻来覆去看了一阵,依旧没认出来这究竟是一个挂饰,还是一个摆件。
睢昼道:“将这个木牌放进我书房中的暗槽里,就能打开密道。昨日我和丁洋王世子有事商谈,所以进入密室之中,却不想意外被困在那儿几个时辰,才误了事。”
鹤知知眨眨眼睛,微微撇开脸,语气有些闪烁。
“私造密室,这可不是小事,你就这样告诉我。”
睢昼温温浅笑,他那张风姿昳丽的面容上,哪怕笑容也显得清冷,好似月宫谪仙。
他淡淡道:“昨日既已对公主许下了承诺,自当是要全盘告知。”
鹤知知轻咳两声,压着自己的嘴角,才没有偷笑出声。
睢昼是大金的国宝,骤然失踪,她当然心急如焚。
但昨日她发现睢昼安全无虞后,脑海里第一个转上来的念头便是,想要知道睢昼那几个时辰究竟消失去了何处。
她没猜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化成空气消失,睢昼定是还有一个秘密去处瞒着所有人,以至于鹤知知翻遍整座月鸣殿都无法找到他。
观察了睢昼多年,对他行踪的掌握早已成为鹤知知不可分割的习惯,骤然之间失去掌控,发现他还有瞒着自己的秘密,让鹤知知十分不满。
因此,自从亲眼看见睢昼毫发无伤,对他人身安危的担忧褪去后,鹤知知抓心挠肝的好奇便漫了上来,忍不住继续扯着担忧的幌子,言辞之中暗示睢昼坦白自己的去向。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睢昼不仅应下了她的暗示,还真的主动送上了密道的钥匙。
鹤知知心中最后一丝不虞也散去,嘴角也终究没能压住,高高地扬着。
她像一只猫儿,独自偷到了藏在柜台上的小球,为自己的收获得意不已,若是此时头上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想必也已经软绵绵地扭动起来。
睢昼看着她的侧脸,双眼轻轻眯成笑弧,却做叹息状道:“我亏了。”
“为什么?”鹤知知摇头晃脑地看过来。
睢昼眼神看着桌面,好似在深沉地思考、仔细地计算着:“我本就是无辜受累,莫名遭了公主的记恨,还交出去一个月鸣殿的大秘密,可不就是亏吗。”
鹤知知一愣,心道自己行事最讲究光明磊落,务必不能叫人觉得吃亏,于是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怎么会呢?都是误会,我怎么可能记恨你。”
见睢昼深沉清冷的眸子望过来,看不出什么情绪,鹤知知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而且你放心,我想要知道你的去处,只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只要你安然无恙,又是行的正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鹤知知靠得近,乌黑双眸睁得圆圆的,认真盯着睢昼,目光同她的承诺一般清澈见底。
她从一开始便是这样想的。
虽然在她那个预知梦里,睢昼最后会黑化,会毁灭整个国家,但是那毕竟只是梦,跟现实相比,自然是一丝一毫也比不上的。
眼下确确实实发生的现实之中,睢昼是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友人,是清风朗月心境清明的国师,是群臣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信仰化身,同时也是才富五车、国家不可多得的人才。
鹤知知不忍心、也绝不会去这样草率地折断睢昼的羽翼。
若说小时候她的确因为那个梦被吓到、提防过睢昼一段时间,但现在她对睢昼的监视更多的是保护,以免他被外面乱七八糟的人所伤,被那什么恶女害得坠入歧途。
隔着一拳的距离,鹤知知紧紧盯着睢昼,好像要一直看到他相信。
睢昼垂下眼帘,长睫轻轻颤了颤,撇过头去。
“时候不早了。”睢昼站起身,“我要回月鸣殿去,不打扰殿下。”
鹤知知起来送他。
睢昼又停住步子,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方回头道:“殿下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些自己的言行。”
“什么?”鹤知知一头雾水。
睢昼撇开头又稍稍停顿,才继续道:“公主如今已经及笄,我虽是世外之人,但身为男子还是有诸多避讳。为殿下的清誉作想,还是收敛些好。”
鹤知知这才明白过来。
的确,她昨日闯入月鸣殿,又派禁军围了丁洋王府,即便没有刻意闹大动静,但也被不少有心人看在眼中。
想必背后又在编排什么东西了。
清誉之类的事,鹤知知虽不在乎,但这些碎言闲语还是叫人着恼,尤其是还传到了睢昼那里,害得睢昼要来劝她。
鹤知知叹了口气,认真道:“好,我以后多注意。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