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易清成接吻的念头持续到我上车。我知道害羞矜持为何物,但不影响绮念共生。他扣着方向盘的手窄长优雅,他看路的样子很专心,他的车里洁净如新,弥漫着大吉岭茶的淡香味,他衬衣的褶皱都牵动我心。
易清成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级。
一种多数人穷尽一生物质垒砌都难以呈现的高级,一件工艺无可挑剔的纯色花器。
我不动声色的观察结束在红灯路口。
易清成偏过头来叫我:“Eleanor,中午想吃什么?”
我问:“你带着名片吗?”
他眉梢微挑:“要我名片做什么?”
我说:“先给我就好了。”
他从置物屉里取出一张给我。
接过那张全白的名片,我锁定上面的英文名:“在你叫我陈绛前,我也会一直叫你Alfie。”
他心领神会,再次看向我时,眼里含了笑。
我佯装不悦,把名片收进包里。
这个男人投降了,变更称谓:“陈绛,我们中午吃什么?”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自以为更亲密的称呼,但当场后悔了。我的本名被他说得规整而认真,相敬如宾,远不及英文唇齿留香,耳间生玫瑰。
就像是,妻子与情人。
吃午餐时,他给我斟茶,我说:“你还是继续叫我Eleanor吧。”
他在我的善变里保持微笑:“怎么了?”
我说:“本以为Eleanor会像在聊工作,没想到陈绛更像。”
他抿了口茶:“Eleanor更适合你。”
我问:“陈绛不适合我吗?”
他说:“适合。但不是同一种适合。”
易清成告诉我,他关注过我在群里的表现,工作中的我更“陈绛”,但私下交流更“Eleanor”。他的意思是大女主与小女人?我暂时这样理解,并将它视作一种夸赞。
餐厅对面有一间高端品牌的线下花店,外形抢眼,整面墙的红蔷薇深浓欲滴。隔着玻璃,我不时被吸引。
出来后,我拍下一张照片,放大其中一朵,给易清成看:“这种红就是我名字里的‘绛’。”它同样适合我。
我们去顺道去了那家花店。
徜徉在花店里时,我像是娴熟的水手在海面航行,对花材的种类的如数家珍。易清成问我要不要配一束,我说:“很贵耶。”他微微弯唇。
我随手搭了一束,店员夸:“你女友眼光很好。”
我说:“我不是他女朋友。”
又说:“他在追我。”
我们仨都安静了,不约而同地露笑。
我说错了吗?
怎么会。否则易清成为什么要接近我,要一次又一次地为我而笑,还一次比一次纵容和温柔。
店员并不尴尬,换说法:“先生您的眼光也很好。”
易清成颔首同意。
花束像个漂亮的婴儿,被护送到我怀里时,易清成又吩咐店员:“再帮我包一束一样的。”
我回头问他:“你还要送给谁?”
他说:“送给我自己。”
我装不相信:“真的吗?”
他说:“初学者也养不来别的花。”
言之有理。这回合,换我开心,眉毛眼睛都挤一起。
我拦住店员,问易清成:“可以我自己来吗?”
他点了点头。
两束一模一样的花被放在后座,大吉岭茶里混上了玫瑰的香气。
回去路上,车外光鲜陆离,车内轻松安静,停下的时候亦如此。我没有下车,易清成侧过头来观察我,他同样没有下车,也不问我为什么没下车。
空气很胶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十秒,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说什么,眼神即是感应,我的心跳快了起来。我没有忘记初衷,我直直地,牢牢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直到他冲动地靠过来,握住我下巴。这很疯狂。
被易清成吻住的时候,地心引力一下子消失了,闭眼即入空境,全黑,失控,也在失重。我用胳膊纠缠着他,害怕从高空坠落。
他的唇很凉,但很快热了起来,我想到了一句关于吻的描述,“这就像亲吻黑暗。黑暗仿佛有了生命,形状,味道,黑暗变得暖滑。”
易清成的气息和手掌灼烧着我的身体,快感延绵不断,我开始发出一种微弱而迷乱的鼻音,像哭又像笑,像索取又像求饶,后来,我搞懂了,那瞬间,我想要什么,我想要——把那条丝巾从包上摘下来,让他缚住脚踝或双手。我想要——被囚禁在这辆车里,永远出不去,任由他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