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脉下千丈之地, 有灵气冲刷多年形成的空洞, 这些空洞形状各异,如同人灵脉上的细小络膜。交错的灵气管脉会在山腹中结出一点灵池, 这处灵池便是一座灵山里最重要的心脏。
高挑修长的黑色身影在灵池边俯身, 他屈指一弹, 金红色的液体落入灵池,仿佛火星落入酒池。火焰在灵池里铺开,无声而迅速地安静燃烧起来。
燃烧的灵池散逸出更加浓郁的灵气,穿过那些空洞向外弥漫, 黑影冷白的手指微动,挥开那些依附而来的灵气,转身往外去。
灵池所在并不容易寻找, 想进到灵池边也并不容易, 若不是庚辰仙府中的灵山几乎都与奉山灵火有一丝联系, 司马焦也寻不到此处。
在他身后, 他留下的一点火焰,开始慢慢借由散逸的灵气,燃烧到各处。
庚辰仙府内府九座灵山山脉, 住着几乎师氏一族所有人,几位宫主与掌门的宫阙也在此处,还有祭坛广场, 奉山神殿, 所有都在山脉中心。而这些山脉的灵池, 此时都已经燃烧着暗火, 只等有朝一日,东风来了。
司马焦离开山腹,外面等待着一个身穿师氏家纹衣袍的男子。男子眼神空洞,神色恭敬。司马焦从他身旁走过,在他额心轻点,他也毫无反应,只是半晌后眼神清明了些,毫无异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像这个男子一样的人,内府已经有了不少,都是些身份不太高,修为也不高的家族边缘弟子,因为种种原因在主支内不得重视。这些都是司马焦选中的“火种”,到了那一日,他想看的大热闹,还需要这些火种来点燃。
庞然大物固然看上去不好惹,可是正因为身躯庞大,才有许多顾及不到之处。树大根深,无法轻易拔起,但若在树心放一把火,又会如何?大约是火乘风势起,烧他个清清静静。
今日身上没有沾上血,也就没有看到什么能带回去的小玩意,司马焦走到院门口,才发现自己空着手。
不知道哪一次起养成的习惯,回来总要带点什么。
算了,既然今日没带什么,就让她好好睡,不把她摇醒就是。
自顾自决定了,他进了屋。
人不在。
以往他每次回来,那张大床上都会鼓起一个包,屋内有淡淡的香气,床边摆着的小几上面还有小盘子装的零碎小吃,和大瓶的灵液。那个千里镜会挂在床边,发出细微的响声。里间烛火总是熄灭的,但外间会挂着一个光线不太明亮的小花灯,花形的影子会落在地面和床帐上。
但今日,屋内一片安静,那股暖香散的差不多了,有些寥落冷清,小花灯也没亮。
她又跑出去玩了。
司马焦在黑暗里坐了会儿,心情不太妙,站起来准备去把人揪回来睡觉。
他刚站起来就听到窗边有一阵动静,窗边溜进来一条小黑蛇,小黑蛇见了他,兴奋地猛摇了两下尾巴,呲溜冲过来咬住了他的衣角。
司马焦低头看着自己养了很多年,但脑子完全没长过的蠢坐骑。它不知道想表达什么,身体纠结地都快打成麻花了。
“松嘴。”
小黑蛇怂怂地松嘴,委屈唧唧地在地上打转。忽然,它往地上一趟,躺的僵直。
司马焦看了它一会儿,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问道:“廖停雁?”
小黑蛇听到这个名字,扭动着转了圈,又换了个姿势僵硬地倒下。司马焦的脸简直冷得快要结冰了,他一把掐起地上团团转的小黑蛇把它丢出去。
“去找她。”
小黑蛇落地变回了大黑蛇,司马焦踩在它身上,被它载着风驰电掣游向辰学府外紫骝山别宫。
这一处别宫如今是月初回在住着,整座别宫依山而建,月初回就住在山顶最高处的宫殿云台,几十位侍女和上百位护卫守着这个小公主。
月初回住在别宫里最好的宫殿,而廖停雁作为阶下囚,住的当然是禁闭宫牢。当时在云衣绣户,廖停雁不肯交出小黑蛇,还在月初回眼皮底下把小黑蛇放跑了,可给这小公主气的,当时就直接让人把她抓回来了。
她还以为廖停雁是那个什么夜游宫永令春这种小角色,完全没带怕的,给人收拾了一顿后就把人随便关进了阴冷的地牢,然后把她忘在了脑后。
距离那场冲突,已经过去了一天多,廖停雁都睡了两场了。
司马焦找到人的时候,发现廖停雁蜷缩着躺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十分可怜。他大步上前半蹲在廖停雁身边,伸手抚她的脸。
地牢里很冷,她的脸颊也很冷。司马焦最开始以为她是晕倒了,后来才发现她是睡着了。
司马焦:“……”
“醒醒。”
廖停雁睡迷糊了,睁开眼睛看到司马焦一张凶凶的冷脸,听到他问:“你醒了,睡的舒服吗?”她下意识点了点头,“还行。”
眼看那张脸上的神情都狰狞了,她顿时清醒,立刻改口,“不舒服,太难受了!你终于来救我了噫呜呜呜!”
司马焦:“起来。”
廖停雁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动,我是动不了。”
司马焦这才发现她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她受了内伤,灵力也被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