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庙之内,鸦雀无声。
太子刚才这一番操作,可着实是狠辣。
差点就晃瞎了众人的钛金狗眼。
就算是当初抱着膀等着看戏的官场老油子,此刻也茫然无措:真的有点搞不清……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偏差,还是眼前的一切根本不真实。
李玄缓缓挪回座位,看着众人。
上官靖:“太子,老臣恳请太子即刻登基。”
松山公:“太子,老臣附议。”
岭伯公:“老臣附议!”
李玄摇头。
上官靖等人都是惊慌失措:“太子……”
李玄轻声说道:“你们不要说了,都在此处跪拜先皇和母后。来呀,随我前去松柏宫,亲自向皇祖母谢罪。”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宗庙大门外响起,紧跟着,宗庙大门洞开,当先进来的老态龙钟的贵人,正是当今太皇太后,赫秋离。
两旁各有一个女官,轻轻扶住赫秋离,身后的銮驾彩旗飘舞。
李玄迎上几步,当即跪倒:“皇祖母千秋万寿,是孙儿不孝,还请皇祖母降罪责罚。”
上官靖等人也是大声高呼:“臣等见过太皇太后,恭请太皇太后圣安!”
赫秋离缓缓走过来,对那些老臣恍若未见,只是紧紧盯着跪倒在地的李玄:“不孝?你不孝在何处?”
“回皇祖母,孙儿不孝其一:孙儿才疏学浅,忝居东宫,却不能为父皇分忧国事,实乃天底下第一不孝之人。”
“你今年刚刚成年,这如何能算不孝?你这不但不是不孝,反而是真正的孝子。”
“回皇祖母,孙儿娶亲之日,竟是父母西去之时,摧肝断肠,泪雨滂沱,孙儿累及父母,此乃第二不孝。”
“这亲事可是你自主?”
“否。”
“良辰吉日可是你自定?”
“否。”
“诸般礼节可有僭越之处?”
“并没有。”
“既然诸般事宜都非由你自定,那你父皇和母后决定的一切,就都与你无关,这也并非不孝。”
“回皇祖母,父皇驾崩之时,恰逢孙儿大婚之日,此等情景,若是不能对孙儿予以责罚,则无法掩住天下万民的悠悠众口——还望皇祖母以大周千秋万代的江山社稷为重,重重责罚孙儿。”
“哈哈,我皇家之事,天底下有谁敢随意编排?若是因此治了孙儿的罪,那才真的是笑谈呢。”
赫秋离说完之后,在两个女官搀扶下,缓缓来到李元魁棺椁前,看着李元魁暗褐色的面庞,久久不语。
“太皇太后,还请您节哀,注意凤体,大周需要您呐。”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
赫秋离扭头看着泪流满面的上官靖等人:“不要着急,我老婆子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回太皇太后,我们不苦!”
一番良性互动,自然是各自感动。
赫秋离眼角落下两滴泪,伸手拂过李元魁的脸:“这些年,也苦了你了,这回……你可以好好歇歇了。”
霎时间四周哭声震天。
半晌,赫秋离又缓缓来到诸葛青跟前,一双眼死死盯着诸葛青,眉毛一时拧起,一时散开。
许久,太皇太后才低声喃喃自语:“这一次……又是你赢了。”“很好,既然你够狠,那我就成全你!”
赫秋离霍然转身,倒是把扶着她的两个人唬了一跳。
“太子,各位大臣所言极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乃是国之储君,理当立刻即位。”
李玄跪地磕头:“皇祖母在上,孙儿才疏学浅,智旷德薄,如此重任,孙儿实在是担当不起……”
“胡说!”赫秋离不等李玄说完,就直接截住他的话头:“要知道我大周自太祖开国以来,为了避免皇子争位自相残杀,一直是把除了太子以外的所有皇子,尽数分封于外,不得传召擅自进宫,那就是一等谋逆大罪。
你是大周立了一十五载的太子,根正苗红。如今你父驾崩,这天下就该由你来执掌,谁敢质疑?谁敢不服?”
李玄仍是摇头:“皇祖母,孙儿鲁莽,七日前曾做下欺君之罪,不啻于乱臣贼子……如今父皇驾崩,若是由我即位,恐天下物议纷纷,于国于朝尽皆不利,孙儿今日上书恳请皇祖母允准:孙儿愿退去太子之位,交由德厚智高的皇子承当,从今而后,孙儿愿隐身草莽,于江湖之远遥祝太皇太后福寿安康,仙龄永驻。今日祈请,还望皇祖母允准。”
赫秋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七日前的事……是不是你逃婚不成,准备吓唬你父皇那件事?”
嗬!
“是。”
“说句真话,当时我听到下人回报,我还吓了一跳……不过我为你高兴,我们李家儿郎,靠的是什么才能在这虎狼之地站住脚?靠的就是这一股子舍得出去的狠劲!
今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要说上一句:在这一点上,你父皇不如你。
现在我更加确信,大周在你的带领之下,一定会纵横四海,开创不朽之功。
这个位子非你莫属,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