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看着笑的灿烂的李玄,嘴里反驳的话,竟说不出口。
原来,一切都会变!
而自己原本以为:就算是天崩地裂,就算是星移斗转,自己都绝不会有任何更易,都会坚定不移的在修道上孜孜以求。
现在看来,自己不强求了,反而多了一片天——一个无比宽广的天地,就在自己眼前,唾手可得。
执着即是邪念,放下方可安然。
而李玄才是关键。
“你的智慧来自于哪?”玄真问了一个极蠢的问题。
“当然是斗争。”李玄难得的没有玩笑:“坐而论道,多是华而不实,空无实物;智慧要来自于实践,就像是眼前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此情此景,国师觉得本侯说的可还应景?”
“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真好……”玄真转过身,看着李玄的目光之中带着探求:“应该还有吧?后也就别卖关子了。”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这兖州难在哪?在水,江水本是无害之物,可江边墉滞,自然水流不畅——水面一起,再加上季节变化,水患自然无法避免,当地的主官未必不知这一点,却从未曾想过要解决此患,这不是人间路难,还有什么是人间路难?”
“真好,就是……咱们感觉意犹未尽?”
“不错,这并非完整的一首诗词,只不过是此刻心情波荡,才偶有所感,当不得国师品鉴。”
“侯爷这般小气,陛下怎么敢把如此大权放到你手上?这里有些什么是我忽略了的?”
玄真一双眼,牢牢地盯在李玄脸上。
“没有,国师一直是世间最清醒的那一个,没有之一。”
“不正确。这世上最迷人眼的,就是权利,没有哪一个人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权利,让渡给别人,父子相残,兄弟相残的事,你也听过无数,又有哪一个礼让于前的呢!”
“陛下大智慧,我拍马不能及。然陛下刚刚亲政,终不能自己御驾探查于世间,先不说朝局,就是这一路的靡费,大周也根本承担不起,所以,要想了解世间百态,生民苦楚,自然只能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走这一遭,这才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啊。”
“但侯爷行事果决,就连一州刺史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拿下,这可不是简单的圣眷正隆能解释的,难道你还想瞒着玄真吗?”
“假作真时真亦假,国师如此执着,着相已深,莫不是被本侯所吸引,这要还俗而来?”
玄真轻笑两声,宛若是春花灿烂,眼中的无限流光,让李玄看的目瞪口呆。
“我没有还俗的打算,但我看侯爷如此高深,倒是我道门不二之选,不如侯爷入了我的门下……”
“打住,入了你的门下那是不可能的,要是说入了你的裙下……倒不是不可以考虑。”
“呀!”玄真惊呼出口,倒是把李玄吓了一跳。
“侯爷好大胆,居然连本国师都敢挑衅。”
“那可不是挑衅,而是实打实的挑逗。哈哈哈哈。”
李玄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至于国师是准备发飙,还是要其他,那可就管不着了。
玄真本来是一脸怒容,带李玄不见了身影,一袭潮红才侵袭上来,一张脸美艳不可方物。
这个世上本没有什么男女平等。
国师地位高贵,却也能感受到大周权力场上那些人目光之中的狎戏。
尊重是没有的,要说有……顶天是对道法的恐惧。
这一番自己艰难决定,跟随冠军侯而来,到了如今处境,心里却也没有多少不安,反而是轻松适意更多一些。
……
韩千尺很忙。
水灾虽去,但一地狼藉,再加上岳成军对兖州摧残实在太过剧烈,眼前要一点一点从头开始收拾,谈何容易。
土豪劣绅趁此机会兼并更多土地,衙署同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所作为,更让他只能凡事亲力亲为,所以无论是救灾还是安民,都进展的极为缓慢。
见到冠军侯的那一刻,韩千尺听到皇帝陛下带来的话,不由得泪流满面。
自己没做什么,却得陛下奖掖如此之多,真真是惭愧无地。
“不要这样,人力有时而穷,你已经尽力,就是大周最好的臣子,自是可以心安神定,不需愧悔。”
“臣只是感念陛下天恩……”
“君有道,臣安;君无道,臣恐。天道之下,循道而行,或有波折却越走越宽;逆道而为,或可以使顺遂最终必将折戟——我只是偶有所感,今日与你韩千尺一起共勉,你记住一句话: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即可。”
“微臣谢过冠军侯,冠军侯不但勇冠三军,更是文采卓然,委实大周之幸,众臣之幸,万民之幸。”
“这可不敢当——唯有陛下清明,才是天下臣民之幸,我有赖于陛下赏识,又怎敢肆无忌惮僭越于上?韩大人也莫要捧杀与我,我自是我,陛下一卒耳。”
玄真一双盈盈妙目,深深注视在李玄脸上,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和韩千尺宾主尽欢。
李玄决定暂时把脚步停一停。
京都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