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暂时由房铁心阻拦。
厉溪年退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老者,缓缓举起右手的茶,品了一口,沁人心脾,“好茶!可惜,你喝不到了!”
老头儿沉默不语。
最终厉溪年也没了好性子,弃了右手的茶盏,茶盏徒然落地。
接着从左手纳戒里抽出了那把黑色残剑,气势霎时间水涨船高,杀气腾腾而起,充斥着整个院落。
这时候,老头儿说话了。
“想来是老了,竟忘了江湖上曾辉煌一时的‘死息’。”
老者像是突然醒悟,顿时疲惫而颓丧,把先前那些不屑和讥讽全部留给了自己。
老头儿像是瞬间看透了厉溪年的修为,或者说是自认为可怕的背景,悲叹几声,作揖到底,说道:
“那孩子无罪,求阁下放过,老夫愿以命抵命。”
在厉溪年怔神之际,那老者话音刚落,便已经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脑门。
自杀了?
一时间强烈困惑席卷而来,好半天才缓过神。
思绪最终停留在老者先前的所说的言语,辉煌一时的‘死息’?到底是何物?
能让这半入识海的修行者自刎?
想不通道不明,最终归于畏罪自杀,自刎谢罪。
房铁心即便一身武功登堂入室,也有着游历江湖得早积累了不少经验,可终究面对的是一个念启中境修行者。
能挺过十四个来回已是极限。
那少年余光瞥见老头暴毙身亡,愤怒涌现,一时间频频施展出杀招,房铁心再坚持不下,彻底落了下风。
在少年一记玄妙剑术下房铁心倒飞而去。
扑向庭院里深深的黑暗,然后坠地,直接吐出大口的血,房铁心愤怒的爆了句粗口,哪料扯到了伤口,又吐起了鲜血。
少年并未追击,反而念力倾巢而出,御空一剑,激射向厉溪年的后背。
嗵!
一声沉闷声响。
少年的飞剑仿佛撞在了比其更为坚硬百倍的铁块上。
厉溪年手中剩下的那茶盏缓缓落地。
手中黑残剑负后格挡,挡住了那疾速刺来的飞剑。
双目逐渐暗淡阴寒,最终彻底爆发为杀戮二字。
左手借飞剑的冲击力将负剑顺势反推,那把飞剑顿时寸寸断裂,飘散半空,散落成碎片。
紧接着,猛然转身,看准一块落下的铁块,一剑拍出,激射入少年体内,穿膛而出。
厉溪年望了眼地面上那两盏茶杯,茶已饮尽,人也死,却不知仇报没报?
留下茶水钱后,厉溪年背起房铁心走出了羽叶居。
一夜之间,黑袍人所给的名单上的嫌疑人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那人没有姓名,没有住址,只有一句评语:皇城而来的识海境修行者,出没于城北。
这倒也不奇怪,不到半日收集来的名单怎么可能完整无缺?
由于房铁心的重伤,厉溪年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去追查最后一个嫌疑人。
每当古城黎明到来之际,夜总显得冷寂,寒风也开始凛冽起来,而在这片黑暗之下始终有人还未睡眠。
城西,最北边有座古塔,几步之外还有间老屋。
屋里有个火坑,坑里正在燃着火堆。
落座于一旁的灰衫的老头儿,面色潮红,眉眼间有慈祥,白发白须,远远一瞧,气质竟似百姓口中神志怪诞小说里的老神仙。
古塔离老屋很近。
自从外来者不断入城后,古塔便人满为患。
外来修行者进塔修行,古城好热闹者于塔外聚众说笑,这令一向喜欢清静的老神仙头疼不已。
这不抬头望去,古塔里进进出出的人影幢幢,闲谈碎语不绝于耳,还是丝毫没有半点消停的迹象。
睡是睡不着了,干脆烧火取暖静坐思过往了。
老神仙姓顾单名一个先字。
近些天来,虽心情不是很畅快,但乐得自在,直到今日早晨得知唐山死讯,想着过往点点滴滴莫名便悲郁起来了。
火烧了一堆又一堆,心却始终无法从那悲痛中自拔。
枯坐着的老神仙抬头向微敞开的门缝往外望去,远远就见那熟悉的年迈枯瘦身影逆风而来,目的地正是自己的老屋。
老神仙那暗淡的慈善目光里多了些专门留给那道身影的光泽。
“辛苦你了!”
老神仙不等那人影敲响门,早就起身开了门,声音因长时间的无言而变得沙哑干涩。
“看来你已经知道老唐的事了。”
——是段长生!
房间里摆设稀少,一张床、一张书桌以及桌上的茶具和一本书,扑面而来一股朴旧的历史气息。
段长生披了件黑色裘皮,伸出手往火上暖了暖。
在火光明照下,露出一夜之间灰黑转微白的长发,脸上皱纹不是太多,可尽显沧桑。
身上那股书生气质也变成了仿若历经沧桑的疲惫。
“老唐那日托我布施阵法是为了消弱那秘境的力量,顺便在你们进去后护住入口,以防不测。”
顾老神仙慈目缓闭,深深吸了口气,叹出,显得格外凄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