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回到长乐宫时,坐在轮椅上的清晏看见周明季,第一句话便是:
“陛下,你知道鲛人开尾么?”
周明季面色微凝,凌厉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投向了来宝,手抚着清晏的黑发,语气却是轻柔无比:
“晏儿从何处听说的?”
清晏摇了摇头,道:“没有人说,我本来就知道。”
鲛族有一位前辈,他喜欢上了岸上的女郎,想与她长相厮守,所以费尽心思研究出了鲛人开尾之法,移居岸上。
“有所耳闻。”周明季道:“但没有必要。”
“阿晏,不需要开尾,你也是我唯一的君后。”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她是周明季,也是明季。
小鲛人是女帝周明季的万千选择之一,可清晏,是明季唯一的选择。
这和清晏预想中的回复相差甚远,他有些诧异地抬眸,看见周明季面上神色,怔了一怔,心念微转,猜到了一些。
岸上,也是有为强行令鲛人化尾为腿的办法的。
不过那些利欲熏心之人想出来的办法,自然残忍又血腥,不如那位鲛人前辈研究的法子伤害小。
只可惜,那位前辈的下场并不好。
这点,就不用说了。
直到那位前辈成功开尾上岸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被人愚弄着,那女子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他,他的所念所爱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荒唐的骗局。
岸上的那群人从他第一次现身开始,就盯住了他,为了更好地获得鲛人泪,才设局做下一场邂逅,引得鲛人情根深种,以此来长久取得鲛人泪。
后来,那位前辈得知真相,彻底心死不说,也被那群心怀不轨的人发现端倪,最后九死一生逼进大海,回到族中没多久就咽了气。
竹篮打水一场空,恼羞成怒的骗子干脆对外公开了鲛人的存在,作为计谋落空的发泄和报复。
自那以后,鲛人的身份被愈来愈多的人知晓,人们贪图鲛人身上的珍宝,愈发加大对鲛人地搜索捕捉,以至于不少鲛人在毫无防备之下,成为人类取得鲛人泪的工具。
及至后来,那位前辈的事,变成了鲛人族中用以警戒后辈的例子。而开尾之法,也成唯有代代族长一脉才知道的禁忌。
“开尾是我们鲛族一位先辈研究出来的秘法,和陛下知道的法子可能不太一样。”他唇畔扬起清浅的笑意:“需要一些珍稀药材来泡几日药浴而已,之后就可以让鲛人在人腿和鱼尾之间自由转化。”
“我想开尾。”
说着,他拉住周明季的手,轻轻晃了晃,放软了声音,低低道:“这是我们鲛族的机密,陛下会帮我保密的,对么?”
这是色诱,明晃晃的阳谋,周明季欣然接受。
“既然是你鲛族的机密,朕就不多问了,不过朕需要知道的是,开尾对你的身体可会有影响?比如,泡药浴会难受吗?对身体会不会有损伤?开尾后走路会不会疼?”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清晏晃了晃神,须臾,眸中染上暖意,毫不迟疑道:
“不会,不会,都不会。”
周明季定定地看了他数秒,松了一口气,刮了刮他的鼻尖,道:
“好,你把需要的药材列个单子,叫来宝去拿。”
“嗯。”
终于就开尾一事达成一致的两人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了笑意,只是其中原因各不相同。
清晏告诉自己,这是取得周明季信任必须付出的一点小代价。
如果他不主动提出开尾,在周明季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那么,一旦薄情的帝王对这段建立在美色上的关系感到厌倦,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了。
而对周明季来说,爱人主动要求开尾,无异于是一个表白。
他心甘情愿,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即便明季再如何告诉自己,舍不得他疼,不该禁锢他的自由,到底还是难以掩盖自己在刚听到清晏主动提起此事之时,心底生出的那一丝卑劣的欢喜。
如清晏所说,鲛人的开尾之法,比老太医从古籍中知道的方法要温和有效的多。
只是,到底是把身体从原本的模样转换成另一种形态,说完全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清晏一直掩饰得很好,直到药浴的最后两天,周明季无意发现了他掌心月牙状的印痕,深深浅浅,最深的一道,已经结成了淡淡的小疤痕,在原本白玉般细腻无暇的手上分外刺眼。
周明季好气,有意想谴责一两句,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和她在一起。
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心头发酸发软,完全不舍得说自家小鲛人了怎么办?
“陛下?”
坐在床沿的鲛人无辜地眨了眨眼,忽然唤了她一声,清冷的声线微微放软。
“……”
周明季别过头,视线牢牢盯住手中书册,暂时不想理他。
未几,忽然听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大抵是清晏要下床。
小鲛人行动不便,每日除了轮椅便是靠她抱上抱下,方才轮椅放得有些远,他怕是够不到。
帝王想着,立刻绷不住了,再一次毫无原则地准备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