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不,我……”清晏顿了顿,低声说:
“我是异族。”
周明季真情实感地苦恼道:“对啊,所以我好怕阿晏不同意。”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大臣不可能同意一个异族成为君后,否则周明楚也不会以此为筹码,来与他谈合作。
而且他也……
琉璃紫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迷惘。
最初他在这个人类君主面前假装顺从,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避免对方因为他的拂逆,一怒之下,给鲛族带去更多的危险。
现如今鲛族内乱,主战派的大长老无法忍受人族长久以来的压迫和捕猎,又不满清晏的母亲一味收拢族人龟缩深海的懦弱做法,于月前带领自己的亲信造反,成为了鲛族新的族长。
母亲重伤身陨,二姐被抓上岸,大哥不知去向,等他得到消息时,这场叛乱已经尘埃落定,他也被大长老囚禁在了居所。
再后来,他就作为迷惑人族的工具,被送到了人类君主的身边。
是的,迷惑。
这就是大长老选中他的原因。
因为他是鲛族最美的鲛人,无论容貌还是歌喉都在族中数一数二,足以体现大长老作为鲛族新族长的诚意。
大长老是激进的主战派,早就想让步步紧逼的人类付出惨痛的代价,曾提出过直接与人族决一死战、在天下水流中投放只对人族起作用的毒和派间谍潜入大肆纵火搞破坏等复仇计划。
但在执行计划之前,他们必须要有一定的时间来做准备。
她并不需要在乎清晏是否愿意,因为她只需要给人类一个态度,一个鲛族不敢和人族对抗,甚至隐隐臣服的态度,来让人族放松警惕。
至于清晏的态度如何,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鲛族已经献上了族中最美的鲛人,这还不够表现诚意吗?
至于被献上的清晏,如果他顺从、臣服,就是一颗打入人族内部,且对鲛族有利的现成棋子;倘若他反抗、触怒人类帝王被杀害,那就是一颗弃子,鲛族与人族之间无数血债中较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诸多利弊权衡,在来的路上,在那漆黑无光的箱子中,清晏已经想得清楚,他还有惦念的、目前不知所踪的兄姐们,即便是为了重逢的那一天,他也不可以轻易地死去。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在那个被叫作李贵君的男人闯入小院之后,清晏才发现鲛族的形势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峻和危险,在那些人族权势的至高拥有者面前,鲛族的生死存亡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他们甚至不用亲自去,只要一句吩咐,底下自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为他们达成。
那么,一旦大长老带领族人们开始了对人族的反扑,却不能彻底压下人族,之后迎接鲛族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清晏不敢深想,他只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
可以是让李贵君失去打压鲛族的权势,也可以是断绝毁灭这一切罪恶链条的源头。
身为鲛族的小王子,他可以不管叛乱的大长老,却无法对其他那些无辜的,本就生存艰难的族人们坐视不管。
母亲曾经说过,鲛族是海中的精灵,可是在岸上,鲛族不是人族的对手。
人类阴险而狡诈,那些心计,是莽直单纯的鲛人永远也不能匹敌的。
周明楚说的有一点清晏赞同,那就是权势,确实可以让他得到许多。
这些人类权贵,不就是靠着手中的权势,才能在海面上布下铺天盖地的人手和陷阱,只为捕猎他的族人吗?
那么现在,他就要反过来,去篡夺人族的权势,然后以此为矛,将他们打入谷底。
自从做下这个决定之后,他就默许乃至放任了女帝一日比一日更加放肆的接近。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骗取对方的信任,等价交换,她图他的美色,他图她所代表的权势地位。
可是,当对方把君后之位捧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这一日日的得寸进尺中变了质。
他依旧想要君后的位置,可是,又好像没那么想要了。
他想要的是……
“不许咬自己。”
清晏将唇咬得发白,周明季看得心疼,以指抵住他的唇,强行将那饱受蹂躏的薄唇解救了出来。
“感动了?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她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一般,不甚在乎地说:
“我说过,会给阿晏最好的,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君后一位,勉强配得上我家阿晏吧。”
心头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清晏忽然扑上来,双臂圈着她的腰身,把脸埋进了她的怀中,不说话了。
他说不出话,周明季却有的是话要说。
她抚了抚怀中美人顺滑的黑发,唇畔笑意温柔清浅:
“所以,晏儿还没告诉我,到底愿意不愿意做我的君后呢。”
疑问句,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
须臾,怀中响起一道闷闷的声音。
“愿意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周明季还是如同到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眉眼唇角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