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面的人沉默良久。
“我比你还希望战幕快一点咽气。”
萧冥河看着茶杯中的水,“明日升堂,我真想看一看那个被萧灵养坏的小王爷,到底要怎么面对自己是阶下囚这样的事实。”
“他可是个脸皮厚的家伙。”那人轻讽一笑。
萧冥河伸手转动茶杯,浮在面上的嫩叶随波纹悠荡,无所依。
“对了,我来时看到大街上到处张贴大理寺新发的通缉令,夭夭?”
“你能看到的,我自能看到。”
“你做什么了?”
“夭夭见了宋相言,且亲手将那只沙尾蛛放到他身上,顺便叙了旧。”萧冥河想到那日与宋相言在一起的场景,薄唇轻轻勾起,似笑眼底却是冰凉。
“六皇子可真任性。”
“任性?”
萧冥河不觉得,指腹下意识摩挲杯沿,“我只是想让宋相言他们尝一尝背刺的感觉,被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一刀,那滋味应该不会很好受。”
屏风后面,那人想了一阵,“如同我背后捅你一刀?”
“你不是我信任的人。”萧冥河搁下茶杯,轻声道,
“这种话好伤人心。”
“真正能伤你心的人,可不是我。”
萧冥河的话让背后那人沉默了,“有朝一日,我希望你能冲我来,莫要伤及无辜。”
“四郎啊,若真有那一日,我想你应该会庆幸是我动手,而非……”
不多时,师媗现身,“主子,苗四郎走了。”
萧冥河知道,却只是笑了笑……
正如萧冥河算计的那般,皇后自护国寺回皇宫之后便去见了周帝,李世安当晚出宫去了钦天监府邸。
夜深人静,灯火微阑。
刑部尚书关裕怎么都没想到太子萧桓宇会突然到访,于是将人请到书房。
他请萧桓宇上座,自己则在萧桓宇示意下坐到侧位。
“这么晚了,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有什么重要的事?”关裕恭敬询问。
萧桓宇得到宫里传来的准确消息,这才来见关裕,“军师被宋相言害到生死未卜,这个仇本太子断不会善罢甘休。”
换作别人,关裕必然要大大的表一番忠心,可嫌犯是宋相言,即便他平日里吃了宋相言不少哑巴亏,这会儿也不敢叫嚣‘那小子终于落到我手里’类似言词。
谁不知道宋相言他娘是谁,他舅舅又是谁。
萧桓宇见关裕不说话,又道,“那日事发,端荣公主去宫中求见父皇,结果你知道否?”
关裕谦逊拱手,“微臣听说,皇上并未召见端荣公主。”
“你可知为何?”萧桓宇句句引导。
关裕犹豫一下,“皇上不见自是有不见的道理,微臣不敢妄加揣度圣意。”
“那你又可知,父皇明晨便会去护国寺,为闵南灾民祈福。”萧桓宇瞧了眼关裕的桌案,摆设简单,中间搁着几本案卷,最上面的是战幕案的卷宗。
关裕没得到消息,“这个,微臣不知。”
“父皇这是怕明日宋相言在公堂上吃板子,端荣公主会不依不饶,这才躲出去求个清净。”萧桓宇翻看卷宗,映入眼帘的是‘夭夭’二字。
关裕微愕,“皇上当真,不管小王爷了?”
“宋相言毒杀的人是军师!你也算是老臣,不知军师在朝堂内外的地位跟口碑?”萧桓宇看向关裕,“你是没听说么,宋真已经告假三日,他在翰林院呆不下去了!”
关裕心绪有些乱。
萧桓宇又道,“明日堂审,关大人不必对宋相言暗中照拂,该走的流程,大不必省。”
关裕还是狠不下心,“这是……皇上的意思?”
“呵!”
萧桓宇冷笑,“若我说是本太子的意思,大人就不打了?”
“微臣不敢!”关裕惶恐起身,拱手告罪。
萧桓宇亦站起身,“军师出事,我太子府断不会饶了宋相言!言尽于此,大人想如何,随便!”
眼见萧桓宇甩袖走出去,关裕只觉脖颈后面凉风飕飕,“太子殿下慢走。”
即便是这样,关裕都没敢说明日升堂一定会对宋相言如何……
黑夜的西市,远不如东市繁华热闹。
温宛独自坐在平雍坊一间早就打烊的酒馆前,茫然看向眼前越发稀少的人流。
忽然肩头一重,她激动抬头,却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县主在等人?”
椅子只有一把,温宛来时朝酒馆里店小二借的。
苏玄璟就只站在温宛身边,与她一起看往来人群,“在等夭夭?”
“你怎么知道?”温宛突然抬头,脸颊冻的苍白如雪,鼻尖泛红,双手紧紧缩在袖子里,哪还有一点御南侯府嫡长孙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