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幕没有死成,可也不算活着。
翁怀松尽毕生之力为其吊住一口气,接下来想要解毒,还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且鉴于战幕身上扎着百余银针,不可能再行移动,是以厢房需要保持足够的温度……
战幕被宋相言谋害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整个皇城,这里面到底是谁的手笔所有人心知肚明。
青吟街,靖水楼三屋雅室。
萧冥河一袭黑色长袍坐在窗前,桌上煮着茶。
水沸。
热水滚着花的落到杯里,茶香四溢。
屏风后面的声音清雅如风的传过来,“六皇子煮茶的手艺越发好了。”
“本皇子想听的不是这一句。”萧冥河搁好盛汤的木勺,端起茶杯,轻轻吹动浮在面的嫩叶。
那人笑了,“六皇子得容人错处。”
萧冥河显然没有那么大度,呷一口茶,细细品味。
“谁也没想到这世间竟有人,能在阎王爷手里抢人。”屏风后面,那人觉得口渴,“六皇子不打算给我来一杯?”
萧冥河沉默数息,落杯。
将斟满茶水的杯抬手甩过去,水满,溅了那人一身,“六皇子放心,沙尾蛛的毒岂是那么好解,我跟你保证,战幕一定会死。”
“战幕当然要死。”
萧冥河没有半分犹豫,所有事皆在他掌握之内,一切都是他早就设计好的,过程不能有失,“他若不死,宋相言如何能上断头台?”
“六皇子为何对宋相言有这样的执念?”那声音略有疑惑道。
萧冥河不答反问,“你没有?”
“我当然有,想他死的心也不是一两天了。”那人回道。
“因为沈宁?”萧冥河一语,屏风后面没有声音了。
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困于情者难成大事。”
“调剂而已。”后面的人喝了口茶,“你若想战幕死,我便不会叫他生。”
“也罢,办好我交代的事,你的事我再不过问。”萧冥河握着手里茶杯,余光瞄向半掩窗棂,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贾万金当真了得,也就半月时间,青吟街已被皇城富贾巨商乃至皇亲国戚熟知,甚至在皇城之外都有些名号。
不因别的,这里卖的东西,比含光街贵!
他这是把‘爱慕虚荣’这四个字给玩明白了。
“没事我走了。”屏风后面的人搁下茶杯,轻声道。
萧冥河收回视线,“我等你好消息。”
寒风透过窗棂吹进来,釜底薪炭陡然一亮,星点亮光落在萧冥河的眼睛里,犹如幽暗黑夜里骤然闪动的光,神秘又充满危险气息……
太子告御状,声称宋相言当众杀害太子府战幕,且人证物证确凿。
唯一遗憾的就是战幕没死。
但宋相言罪不可恕。
周帝当即下旨抓捕宋相言,且命苏玄璟跟刑部尚书关裕同审此案。
至此,宋相言生平第一次以嫌犯的身份住进天牢。
后萧灵入宫,周帝追加贤王萧彦同审此案。
天牢外,沈宁闻讯赶过来的时候温宛刚从里面走出来。
“沈宁?”温宛看到沈宁,急忙迎过去。
“怎么会这样?”沈宁握住温宛双肩,声音急切中带着质问。
温宛一时不能解释清楚,沈宁也顾不得听这些,径直走进天牢。
天牢最舒适的牢房里,宋相言正坐在炭火前,铁盘上的烤肉已经焦糊,他却好似没有发现一样,脑子里尽是战幕倒在他面前的场景。
那是大周的一座山!
他翻转手腕, 默默低下头。
手腕处沙尾蛛钻出来的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那虫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宋相言!”
沈宁的声音打断宋相言,他忽的拿起竹筷,将铁盘上焦糊的烤肉全都拨到背面看不见的位置,之后夹起一块肥瘦适中的牛肉片搁上去。
香味掩盖焦糊的味道,他这才扭头,看到沈宁及随后跟过来的温宛时扬起灿若朝阳的微笑,“沈宁,你怎么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外面传你给战幕下毒?”沈宁根本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可看到宋相言当真在牢房里,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宋相言将半熟的牛肉捡到碗里,转身走过来,耸肩故作轻松道,“都是谣言,本小王吃饱了撑的杀战幕做什么!”
“那为什么……”
“且不管是谁想要诬陷本小王,我自不能叫他如愿。”宋相言扫了眼刚刚从他这里离开的温宛,“这里是天牢,案子又在大理寺审,你们就别担心了。”
见沈宁朝牢房里看,宋相言侧身, “看吧,本小王也算有先见之明,早早在天牢里备了这一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苦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