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安静下来,案牍上还留着戚沫曦‘踩踏’留下的脚印。
萧臣随手拿起摆在桌角被叠的四四方方的拭巾起身擦拭,不想腰间玉带抵住机关,暗格弹出来。
萧臣下意识低头,看到了那幅原本该由清芙烧掉的画像。
他搁下拭巾,默默拿起画像,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母妃慈爱又温暖的笑容。
数息,萧臣握着画像离开……
那日公堂,周帝虽然妥协但却欲将秦致判处死罪,当众凌迟,萧臣坚决反对。
‘妖言惑众之人,难道不该死?’
‘皇上杀他,便是在世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人心万变,臣总归不能与他们一个一个的解释,秦致死因,只是骂了皇上几句而已。’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
萧臣来到东市那座早就荒废的民宅时,秦致正静静坐在院中石凳上,默默盯着摆在石台上的金豆子。
金豆子有拇指指甲那么大,里面是空的。
看到来人,秦致没有开口,视线回落在那粒金豆子上,“你母妃单纯又善良,根本没有想过买她首饰的人是坏人,给她的金豆子全都是空的。”
萧臣缓步走过来,与秦致临面而坐,“秦公子有没有想过,母妃知道。”
秦致抬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母妃卖了她所有的首饰这件事必然要背着外祖父跟外祖母,而且你当时有人命在身,母妃不可能去当铺,亦不可能慢慢去找买家,所以即便知道对方给她的金豆子是空的,也无暇计较。”
秦致未曾这样想过,一时恍然,眼眶微红。
萧臣自袖兜里取出画卷,缓缓搁到石台上。
他感念秦致,即便秦致初时说了些让人恼火的话,可那一日秦致一语破的。
如果不是他,奸夫就是别人了。
是呵,如果秦致不愿意承认,那么他的父皇必然会另外安排一个特别合格的奸夫。
秦致认出那幅画卷,双手握住画卷时忍不住颤抖。
萧臣沉默,任由秦致将那幅画卷打开。
看到画卷上的少女,秦致再难抑制心中压抑已久的悲恸,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你母妃在葵郡时可好看了,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母妃一直都很好看。”萧臣淡淡道。
秦致看着那幅画卷,满脸温柔,“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人,那夜下着雨,她冒雨跑到城隍庙,把五十粒金豆子捧到我手里,叫我快点逃。”
关于母妃年轻时候的事,萧臣第一次听到。
“那时我便认定了,一辈子,只有她。”秦致看着手中画像,眼泪一刻不曾断过。
“你错将母妃的善良当作是爱。”萧臣淡声道。
“或许如你所说,可我很清楚我对她的感情,是爱。”秦致轻轻吁出一口气,轻轻卷起画卷,“初来皇城,我知她病逝时你不在场,心中难免怨你,说话过于重你莫要记在心上。”
“不会。”萧臣既知秦致心意,心中只剩下感激。
“你的事我帮不上忙,明日我便走了。”秦致将画卷揣进怀里,抬头看向萧臣,“你是她的儿子,我希望你好。”
“我也希望你好。”萧臣真心的。
这个世上对母妃好的人太少……
秦致点头,“我知道我的归宿在哪里,你不必担心。”
萧臣没有在秦致这里久留,转身离开。
第二日,秦致死了。
死在贤妃陵墓旁边。
那里,便是他归宿……
随着贤妃案结束,在许多人眼里真正的对决终于拉开帷幕。
御南侯府外,温初然一袭褐色长袍走出府门,后面跟着身着雪色僧袍的一经。
温御跟温宛出门相送。
管家钟叔端着个托盘走出来,托盘上有三樽斟满竹叶青的酒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在这里话别吧。
初然,你与大师这一路走好,话不多说,我敬你们。”温御拿起酒杯,随后叫管家将酒端到温初然跟一经面前。
二人各执一杯,正要喝时一经突然开口,“温侯,你我换一换何妨?”
“无妨。”温御无比大度与一经交换酒杯。
拿到温御酒杯,一经先行饮尽,生怕其反悔,“皇城的事温侯多担待些,贫僧去去就回。”
“大师放心。”温御随即仰头灌进去。
温初然最后掩袖将酒喝进嘴里。
三人落杯,温初然拱手,“父亲在皇城多加小心。”
温御多少有些不舍,“你若不放心,就别走了。”
“不走不行。”没等温初然开口,一经和善面容突然变得面无表情。
好不容易争取到与温初然同行的机会,谁挡谁死。
温御接受到某位大师的警告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