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被八人抬上马车,待落平稳,马车缓缓前行,驶向狄国公府。
萧臣跟在其则,神色间依旧不敢有一丝动容。
他清楚这人前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稍有差池便会引人怀疑,戏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万不能再生枝节。
彼时鸿寿寺,赫连泽得到消息,狄翼独挑温御跟一经时他便猜到那人定不是花拂柳,那一刻他明白了,狄翼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不幸中之大幸,狄翼选中的人尽知内情。
于是萧臣落下白子,残棋未解,他以为狄翼敛尸为由离开鸿寿寺,一方面派人到黄泉界去寻翁怀松,自己则到东市选一樽五重棺柩。
他不知道自己出现的是否及时,也不知道这棺椁里狄翼是否能活下来,甚至在看到狄翼满身鲜血躺在法场上那一刻,他怀疑这所谓的计划是不是错了!
倘若要用狄翼的命换取天杼全图,他情愿用更粗暴的方式毁了天杼,也不想狄翼有万分之一的危险。
然而此刻,他除了把希望寄托在翁怀松身上,再无他法。
深巷里,横着一辆马车。
赫连泽透过车窗,淡漠看向刚刚从朱雀大街上走过去的萧臣,还有那樽棺椁。
媚舞也瞧见了,“三皇子,您说这萧臣演这一出戏是为什么?”
“自欺,且欺人。”赫连泽很满意今日的结果。
狄翼死,北越少了心头大患,这是其一。
狄翼死在温御跟一经手里,如今这大周皇城谁不知道温御保的是萧臣,这说明萧臣当真想要夺嫡,且与狄翼当真是,水火不容。
如此便也打消了他隐隐存于心底的顾忌。
萧臣,没骗他。
“萧臣是原告,狄翼是被告,那日公堂去了多少武将,这大周朝廷里谁不知道狄翼是叫他萧臣给硬逼死的,这会儿装模作样给人家收尸,倒还真是自欺欺人。”媚舞赞同道。
赫连泽轻笑一声,“为帝王者,须得有自欺欺人的本事。”
“自欺,是说服我们自己不管做任何事,好的坏的,丧尽天良的,都有原因,都迫不得已,时间久了,心就硬了,硬到如磐石,便是帝王心。”
“欺人,欺的自然不是那些知情人,欺不知情的人,如这皇城百万人众。”赫连泽颇为感慨,“这么看来,本皇子还真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
“苏玄璟跟萧臣,我该选谁。”赫连泽忽有这一念,便有些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媚舞没敢搭话,心底却有思量。
虽说赫连泽嘴上说的好听,他朝允自己一个位置,可九禅的事到底让她多了个心眼儿,俗话说的好,与虎同行必是猛兽,她若成不了猛兽,便该早早为自己寻个退路……
马车缓慢前行,棺椁里,翁怀松手中玄针一直没有停下来,血肉翻开,心脏外露这是多严重的伤!
盒子里七只行军蚁,有五只被他缝在狄翼心脏处,所用细线乃是寒山之巅玉雪天蚕拉出来的丝线,这种丝线可在一定时间内融于血肉,免于拆线之苦。
胸口处的致命伤已经被翁怀松处理的七七八八,血止。
然而狄翼却没有任何呼吸的迹象,胸腔毫无起伏。
翁怀松自看到狄翼那刻根本来不及把脉,亦或仔细检查狄翼气息,没那个时间!
此时缝好心脏处各条经络跟血肉损伤之后,翁怀松依旧没有松懈,玄针落到狄翼腹腕,正要动手时翁怀松猛然一震!
伤口最致命的地方竟然有一枚……砗磲玉珠!
翁怀松一眼认出那是个菩提珠子,显然,这枚珠子是一经留在狄翼身体里的。
幸他是接近于神的医者,看到玉珠一刻他没有贸然去取,而是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数息,翁怀松恍然大悟,闭气的穴道!
一经此举意在以砗磲玉珠封住狄翼身体里几处大穴,令其暂时闭气,以假死状态呈现于人前!
这一刻,翁怀松不得不佩服温御跟一经二人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温御止血,一经止气!
他们用表面上看起来无比残暴的手段‘杀死’狄翼,在所有人面前制造一场真实的斩杀,却在同时将生的希望带给狄翼。
这般手段,配得起先帝厚爱。
翁怀松没有贸然取下玉珠,而是从自己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迅速倒出一把药丸塞到狄翼嘴里,入口即化的药丸,能致人深度昏迷!
十数息,翁怀松重新穿针引线,在将那枚砗磲玉珠拿走瞬间,狄翼身体猛然抽搐一下!
以翁怀松的经验,刚刚他若贸然拿下砗磲玉珠,狄翼必然会发声!
他不知外面情状,若被人听到,再来个开棺验尸可有意思了。
诈尸一个,还赠送一个,多热闹!
正如翁怀松担心那般,马车将停,立时有刑部衙役从巷口而入,说是得宰相之意,以助守之名围在国公府内外。
数名武将亦从四面八方赶过来,驰靖顾铮,包括顾寒跟顾北霖等人全都拥到国公府。
狄翼已死,再争斗撕打已经没有意义,这口气,他们日后自会清算。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