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花间楼,雪姬端着沏好的茶进来时苏玄璟正在桌边翻看书卷。
雪姬走到近前,搭眼看过去,“机关术?”
苏玄璟抬手将扣在托盘上的骨瓷玉杯翻过来,雪姬斟茶,“你一向不喜武,怎么突然看起这个来了?”
苏玄璟没有回答,阖起书卷,“小姨,你能与我说说父亲吗?”
雪姬愣住,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苏玄璟主动提起‘父亲’两个字,在此之前,她从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姐姐跟姐夫,怕他难过。
但见苏玄璟是真的想知道,雪姬缓慢坐下来,玉指轻抬给自己拿过一个杯子,斟满茶水,“想当年,你的父亲在江湖上以美貌著称,只要提起江湖第一美男的名号,谁不知道呢。”
苏玄璟双手握杯,脑海里尽是父亲与他在竹林嬉戏的场景,他从没觉得父亲有多俊美,所感皆是温馨,父亲从不会对他严厉,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你父亲师从何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父亲有个师兄。”
有些事雪姬也是从姐姐那里听说的,“你父亲那个师兄是北越人,号称重器鬼才,叫缑如来。”
“重器?”苏玄璟忽的抬头,眼中闪过一道质疑。
雪姬点点头,“缑府三代为官,在北越夺嫡之战中排错队,结果被抄家,灭了九族。”
苏玄璟还在认真听,可雪姬已经说完了。
“缑如来呢?”
雪姬也是一愣,“抄家灭族,你说呢!”
苏玄璟微微颔首,“死了。”
“说起你父亲,我直到现在也查不出来他当初到底得罪了谁,竟然……”
“那些杀手是寻父亲的?”苏玄璟早知这般,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倘若与你母亲有仇那便是与血雁门有仇,若与血雁门有仇,为什么那些人没来找你外祖父跟我?那些杀手怕是连你母亲是谁都不知道。”想到这里,雪姬美艳容颜顿时覆染冰霜,美眸阴狠,“我虽不怪你父亲,可也替你母亲不值。”
苏玄璟沉默数息,“小姨,你想办法把消息递进鸿寿寺,我要单独与赫连泽见一面。”
雪姬诧异,“怎么突然提到赫连泽?”
苏玄璟端起茶杯,低头浅抿。
雪姬见他不说话,也不多问。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一向如此,彼此信任,彼此依靠。
雪姬了解自己这个外甥,看似年轻,可自五岁开始背负血债,他的心境早已被磨砺的比朝堂上很多老臣都要深沉。
“这件事我去办,你也早些休息。”雪姬起身离开。
门阖,苏玄璟搁下茶杯,视线重新落在那本机关术上,瞳孔微缩。
父亲留给他的玉笔里藏一幅图,很小的一张,描绘的却十分精致细腻,他看不懂那张图,可他认得字。
那图左上角的字。
天杼,齿轮图……
魏沉央得了伯乐坊全部股成,成为伯乐坊唯一的东家。
这件事一夜之间传遍皇城大街小巷,不仅仅是这件事,包括伯乐坊在此之前的股成分配也一并传的沸沸扬扬。
清晨朱雀大街,路边茶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喝早茶的人三三两两,有个小伙在棚子里说话,眉飞色舞,“伯乐坊早早年就是魏沉央创建的,那时她虽占五成股,可另五成股是她施舍给自己舅舅的!毕竟创建之初,李渤海出了钱!可不像外面传的,伯乐坊是李渤海的功劳!”
“是吗?”
“当然!后来魏府不是娶了一个克天克地克父母的婆娘么,叫什么来着……温弦!前宰相出了事,魏沉央家道中落,那会儿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踩她,李渤海还逼她改姓呢!魏沉央说死不改,这才将伯乐坊的股成丢了!”
周围人听的津津有味,没注意到有辆马车停在对面。
车厢里,温宛跟魏沉央彼此相视,“你找人干的?”
温宛摇头,“我还没想到这一层。”
“那是谁?”
不等温宛开口,魏沉央知道了。
温宛也知道了。
“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扫把星从魏府骗了原本属于魏沉央的五成股,转身投奔太子府,另外五成股李渤海也没守住,卖人了,反正经好几手,最后落到御南侯府温县主手里。”小伙仿佛经历过这些事一般,说的头头是道。
“后来呢?”
“他们把魏沉央逼出皇城,没想到人家浴火重生,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温弦手里五成股夺回来,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那温县主手里的五成股呢?”
“温县主就是魏沉央留在皇城的一枚棋子,她那五成股自然是要交给主子的!”小伙理所当然道。
听者惊叹,“魏沉央厉害啊!”
“那是!绝对是咱们大周商界这个!”小伙竖起大拇指。
外面夸张的吹嘘还在继续,车厢里,魏沉央满脸通红,浑身都不自在,“温宛,贾万金到底是个什么鬼?”
温宛倒是听出几分门道,勾勾唇角,“他在帮你立人设。”
“你不生气?当时明明是你给我出路,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