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玺良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就差说出名字了。
韩统看着手中红色泥土,锋锐杀气自周身散发,眼目深黑如潭,“媚舞。”
“不得不说,此处长鞭留下的痕迹,远比后院要凌厉,杀机更浓。”郁玺良看似漫不经心道。
韩统抬眼,“郁神捕的意思是,媚舞跟九禅在后院打斗时,留了手?”
“仵作只讲事实,从不就事论事。”郁玺良淡声道。
“呵!”韩统站在那片暗红色的泥土前,手掌翻覆,掌心泥土簌簌而落。
他抬手,朝半空打个响指。
四处暗卫皆退。
“这里只有本将军跟郁神捕两个人,神捕有话不妨直言。”韩统是北越至尊武将,智慧跟武力值非常人可比,若说有人可与其媲美,唯大周狄翼。
郁玺良十分佩服这一点,他亦能感觉到,此处无旁人了。
“密林里偷袭郁某的人,将军可查到是谁?”郁玺良抚过留在墙面上的鞭痕,落日余辉洒下来,那痕迹变得有些不清晰。
江湖人就是不细心,杀个人留下这么多线索。
“你这是要本将军先释放诚意?”韩统知郁玺良在套他话。
郁玺良侧身看过去,但也只是一眼,便又收回来,“郁某自大周远赴北越,不眠不休跑了好几个晚上,这样的诚意将军看不到?”
“一拨是太子赫连珏的人,另一拨,当是赫连泽。”韩统身形笔直站在原地,落目是自己孙儿血肉化成的红泥。
“将军怀疑谁?”
“一时难辨。”韩统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害死他孙儿的人到底是哪一拨。
郁玺良终是转身,“郁某好奇,彼时将军有疑时,为何不抓媚舞跟九禅问个清楚?”
“皇上……”即便无人,韩统亦没有轻易出口。
郁玺良轻笑,“六皇子之死,郁某替将军难过,但现在显然不是难过的时候,将军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处境,堪忧。”
韩统不语,看向郁玺良。
“赫连珏也好,赫连泽也罢,为什么一定要查到其中之一,为何要辨?”郁玺良此行,可不只是为了查案。
韩统目光深邃,依旧未语。
那郁玺良也不说了。
他自韩统身边擦肩而过,朝向对面正厅,厅门处亦有长鞭留下的痕迹。
韩统缓慢转身,“没有昭儿,本将军如何再争?”
聪明人说话总喜欢一针见血。
郁玺良转身,“北越帝只有三个皇子?”
韩统沉默数息,回身看向地上那片暗红色的泥土。
“夺嫡这种事,讲究一个赶尽杀绝,韩将军断然不是那种天真到,以为他们可以就此罢手的人,这条路没有退路,如走卒,一旦跨出去哪怕退一步都万丈深渊。”
郁玺良走向韩统,“这般想,还要查什么赫连泽亦或赫连珏?”
韩统侧目,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郁玺良,“他们,都该死。”
“将军英明。”郁玺良与之对视,眼中露出笑意。
韩统深吸了一口气,“郁神捕不是说,你从不就事论事么?”
“仵作不会,郁某现在不是仵作。”
“是谁?”
“想与将军合作的人。”
“如何合作?”
郁玺良停顿下来,晚风徐徐,夕阳映红天边晚霞,那抹光落下来,在这位大周名捕的身上镀了一层光,“赫连泽此刻就在大周,只要将军答应,他回不来。”
韩统震惊,“当真?”
“其实将军比郁某清楚,在六皇子的死这件事上,赫连泽跟赫连珏的态度是一致的,不管是他们谁动的手,另一个都乐于看到这样的结果,这个时候查出真相似乎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宁杀错,别放过。”
郁玺良接着道,“当然,将军迟疑的原因多半是怕他们会有短暂结盟,但若由郁某出手,把赫连泽那副肉身长长久久留在大周,那么将军需要面对的,只有赫连珏。”
郁玺良一席话,动了韩统那颗谨慎,却又蠢蠢欲动的心。
单独拎出赫连泽,亦或赫连珏,他都不惧,“郁神捕,求什么?”
“不算求,只须将军行个方便。”
韩统侧目。
“袁忠……”
黑沉沉的夜,不见月光,苍穹仿佛洒下浓墨,连星光也没有。
宰相府里,鹤玉婉把自己亲手绣的香囊交到鹤杨氏手里,那香囊精致,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用的是蜀缎配浮光纱,随手翻动时,碧荷图纹上会有一脉香气浮动,清雅淡然,恬然安谧。
“娘,你说苏公子会喜欢这个香囊吗?”鹤玉婉看向母亲,忐忑问道。
鹤杨氏看着手里香囊,又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脸上露出慈祥笑容,“我的女儿,何是这样不自信了?”
整个大周皇城,能绣出这种双面镂空云纹的人屈指可数,她女儿在女红方面不输任何女子。
应该说,她的女儿,在任何方面都不输任何女子,尤其是温宛。
鹤杨氏知道,之前苏玄璟喜欢过温宛。
鹤玉婉羞涩低头,从母亲手里接过香囊,“他能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