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幕随后看了眼温御。
温御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叩住膝盖站起身,腰板挺直,双目如炬,“那一役到底是秦将军你把周言煊截在长平,还是被周言煊截在长平?”
秦熙冷眼扫过去,“自然是本将军把周言煊截在长平。”
“那为何总攻那日周言煊尚有负隅顽抗的兵力,两军甚至到僵持不下的地步!上兵伐谋,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这里不是说秦将军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胜,你既困住周言煊,为何不断其粮草,耗其心力,为何在没有知己知彼的情况下贸然发动总攻!三万精兵到最后只剩不到两千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也不嫌害臊!”温御一针见血,怒声质问。
作为军师,战幕也很想问一句,“秦熙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长平一役大概过程许多人都知道,秦熙当然知道自己有错,而他在决定告丁展池之前就已经作好将自己判断失误的错暴露在人前。
“温侯百胜吗?”秦熙转身面向温御,扬眉问道。
温御知道秦熙想说什么,“本侯虽非百胜,但也不会错在这么简单的判断上,还有,单明收到展池送过去的密信,你在看到密信的时候为何没有怀疑密信的真实性,你宁愿相信远在百里之外丁展池送过去的密信,都不叫自己手下的兵出去探查?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
作为军师,战幕同样很想问一句,“秦熙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
“你以为本将军没有让手下兵卒出去探查?当时本将军的人根本突围不出去!”秦熙怒道。
“那展池密信又是怎么到单明手里的?到底展池是细作,还是你秦熙手下的单明?”温御寒声质问。
秦熙料到温御会揪住这个细节,言辞坚定,“单明对我大周,绝对忠诚。”
“展池又何尝不是!”
温御三问秦熙,“秦将军说当时情况紧急,你选择相信来处不明的地形图反攻,结果被周言煊堵在落霞谷,三天三夜,接下来的事秦将军为何不说了?”
作为军师,战幕又一次开口,“秦熙你为何不说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是我温御率残兵赶到落霞谷救你于危难!来时路上援军遭遇埋伏,展池力拼敌匪战亡!”温御眼眶微红,声音含着戾气,“你拿我温御怎样我都能原谅你,可你诬陷展池是梁国细作,秦熙,本侯与你没完!”
温御猛然转身,朝刚刚嗦完一碗粥的萧彦拱手,“三位主审,本侯在此反告秦熙!”
众人皆震时,温御高声再喝,“告秦熙麾下单明是梁为细作!”
首排,温宛注意到温君庭落泪,再次握住弟弟的手。
这个时候不必说话,祖父在公堂上的维护足以证明一切。
她知道自己祖父,若非忠臣良将,祖父不会舍出命来护着。
温君庭暗暗咽下所有苦痛,眼泪硬是被他逼回去。
座位里,郑钧回想当年长平一役,他在。
他一直都在,更亲眼看到丁展池死在自己面前。
心,忽然很痛……
第六排,萧臣这辈子上战场的次数不多,可上辈子他在朔城‘绝地苍狼’的封号不是讨来的,秦熙说出整场战役大概过程的时候,他便猜想秦熙屡屡判断失误的根本,多半是受到干扰。
谁会干扰他?
“温侯还真是睚眦必报,秦熙告丁展池也算有理有据,温侯告单明可纯属报复了。”萧奕呶呶嘴。
萧臣不语,因为有人来了。
府门外还在卖票,是以宁王带着温弦虽说来迟一些,但索性六排后面还有一排站票。
宁林带着温弦站在萧奕与萧臣背后,认出二人后俯身过去,笑容十分和蔼可亲,“两位侄儿坐多久了?”
当日歧王案虽与宁林无关,可任谁都知道宁林作为监审目的是想判萧臣有罪,后来没判那是萧奕没死。
“坐穿了也不给你让,宁王舅还是问问别人。”萧奕可不在乎得罪这一位。
宁林撇撇嘴,“老七,你坐多久了?”
萧臣很是有礼,“一千两,不要银票要现银。”
宁林,“……有也不给你。”
公堂上,温御反告之后战幕点着头,看向萧彦,“老皇叔怎么看?”
宋相言同样边点头边看向萧彦,“老……皇叔公怎么看?”
萧彦推了推托盘,身子往后一靠,“本王得皇上口谕只审一件案子,温侯反告……那不归我管。”
众人默。
别人以为萧彦懒,战幕就觉得这是萧彦推托之词,摆明向着秦熙。
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秦熙终得机会开口,“温侯刚刚所言本将军承认,长平一役我的确有愧众兵将,有错我认,有罪我受罚!待此案了结,本将军自会主动向皇上请罪,但丁展池是梁国细作这件事,毋庸置疑!因为他在给单明一封密信的同时,同样给了温侯一封密信,密信里同样有一张地形图,温侯按地形图快速进军才遭遇埋伏!是也不是!”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如果是,那么刚刚温御质问秦熙的那些话,将会被秦熙原封不动抛回来。
打脸,简直不要太快。